久远了,阵法开始不稳定的缘故。那时恰好教主失踪,华景盟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续竹山庄牵头,要乘机一举剿灭我们这‘魔教’。教中内乱了一阵子,逃的逃了,叛的叛了,我们剩下的人就进了露浮山,”裘霜质笑了一下,并不是真心实意的笑容,而是饱含着嘲讽和憎恨,“暂且避避风头。”
白鸢知道他这是冲谁,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家亦是华景盟中一员,裘霜质的讽刺与恨意像是劈头盖脸浇在了他身上。可他此时没有身份和立场去争辩。白鸢感到沮丧,再一次意识到,江湖并不快意。他跟着司空骞深一脚浅一脚地跨过那条宽阔的溪流,寒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就这样走进了恶名远扬的魔教的地盘。他裹紧单薄的衣裳,暗暗下定决心,更加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这地方定会将他撕成碎片。
司空骞察觉到白鸢朝他靠近了一点,以为他冷,便稍稍搂过他一些。身后的邰新火看到这一幕,眼眶霎时泛红,裘霜质想安慰她,手刚触及她的衣袖,便被甩开了。他眸色一黯,抿唇看着她。邰新火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没事,你去前面给他们带路吧,鬼哭坟那儿不好走。”
鬼哭坟是一处小小的坟包,被一大圈石头围着,无碑无铭,怪石嶙峋,跟刀削过一样。就是这地方,每逢月圆,悲鸣如鬼,于是折枝教的人给取了这样一个名字。穿过鬼哭坟,便是折枝教安营扎寨的地方。
眼前的场景与白鸢所想不同。来往男女均衣着朴素,面带笑容,有洗衣晾衣的,有生火烧饭的,有在空旷草地上比划刀剑的。乍一看,就像是普通的乡野人家。
“教主!”有人注意到他们,顿时惊呼出声。
从临时搭建的草木屋里又钻出了更多的人,总数大约有三四十。
白鸢迷茫地看着他们,心想:这是折枝教吗?
自司空骞从露浮山一战成名之后,白鸢听到的一切关于折枝教的传闻都是坏的。他们是邪魔外道,凶神恶煞、残忍冷酷、冷血无情。可是当这些人满脸高兴地来迎接自己的教主时,神情与那些见到父亲的弟子们无甚不同。白鸢忽又看到,热情的人身后,也有人神情冷淡,自顾自做着事,没朝这里投来一眼目光。
司空骞朝所有人笑了笑,先为自己失踪这半年道了歉。他说完,人群中便爆出一阵激烈的控诉——当然不是对司空骞的。白鸢费力地听了一会儿,从杂乱的吵闹里挑出几个关键词,大意是司空骞离开后,很多曾经冲着司空骞来投靠折枝教的人都叛逃了,叛逃的原因是华景盟要联合围剿折枝教,折枝教没了司空骞,也就江湖一个二流势力罢了。一开始大家还说要硬干到底,后来华景盟真的来了人,虽说只是试探的先锋,但也让他们吃足了苦头。那阵子大家整日人心惶惶,不知如何是好,最终是裘霜质站出来领导大局,使计调虎离山,带着大伙躲进了露浮山谷。
司空骞安抚了他们,待大家情绪冷静下来之后,挑了个空屋子钻进去,让平日教中主事的那几个人过来,他要同他们商议些事。白鸢也跟了进去。司空骞看了他一眼,没赶。
陆续进来了四个人,裘霜质和邰新火在内。司空骞看着他们,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不对,“老蒋和岑岑呢?”
四人面面相觑,裘霜质顿了一下,开口道:“当时我、蒋叔、子桐哥带着一帮兄弟引开了续竹山庄的那群走狗,蒋叔……还有一些兄弟,没能跟我们过来。岑岑当时负责殿后,现在在后面的屋子里,养伤。”
司空骞沉默了一会儿。“尸骨呢?”
“子桐哥后来带人去找了……当时他们已经暴露了行踪,所以就地埋了,简单立了墓碑。”
司空骞缓缓看过面前那四张脸,都是掩不住的疲惫,他心中微动,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
之前沈寄傲给他看那些密信与情报时,他还怕折枝教的确已经变了。就像沈寄傲说的那四个字:“人心易变”,他不是没经历过。可是看着眼前这些人,他就知道,他们没变。司空骞揉了揉太阳xue,把防备卸下,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开门见山:
“我听到一些风声,说你们前些日子,烧了鹿郡沈府。”
裘霜质正要说话,有人却拍案而起:“你来就是想质问我们这些的吗?沈府?你管我们烧了沈府还是王府?你怎么不问问那些死去的人?怎么不问问蒋叔临终前说了什么!你怎么不问问岑岑现在情况如何,问问大家过得好不好?你嫌我们做错事了是不是?”那人说到最后一句几乎哽咽,“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害我们落到如今境地?”
邰新火脸色一变,“魏子桐,你……”
“你闭嘴!”
他一凶邰新火,裘霜质便瞪他,低喝道:“子桐哥,你冷静点!”
“我冷静?这半年我一直忍不住想,若不是他当年因一已私仇当众杀了林锦秋——还杀得那么难看,咱们如何会被江湖人斥之为人人喊打的魔教?我们这位可亲可敬的教主要是死在外面了倒还好,若是没死,为何一点消息都不给我们?他知不知道我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