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差点就把他们赶走了。哥哥病倒后,裘霜质非常努力地赚钱帮他治病,他原本是想陪客的,那样偶有些打赏,也是不小的数目了。可他那时候年纪小,哥哥又不允,便只能在衣上香当个小厮,领些月钱,除此之外,还常常跑去外面做些体力活。好容易凑齐了买药的钱,衣上香的人却背地将他哥哥卖了。他找他们理论,老鸨却不耐烦地说,他们的身契本就在他们手上,想怎么处置还不是随他们。裘霜质逼问哥哥的下落,老鸨便说:“别不知好歹了,你哥那病,再好的药都没得治。金缕殿肯要,能保你哥这条命就该谢天谢地了。况且,又不是我们逼他的,是他自愿的!”
裘霜质怎么可能信。他愤慨地和司空骞说完,指着那一摞天魔残卷,说要修行,去金缕殿寻兄。司空骞替他付了钱,丢给他,问他看不看得懂,照着扉页文字念两句,能不能感悟到什么,倘若能,便有天赋,可练;倘若不能,他可以另给他一本正道功法。天魔残卷随处可见,不用花几文钱就可以买一本来看,几乎是所有底层挣扎的人的梦想出路。大门大派的功法,都藏着掖着,且无人指引,很难摸到门路。但天魔残卷,只要初读扉页能感天地混沌之气,修炼便顺理成章。只是这“感天地混沌之气”绝非易事。裘霜质依言照做,没多久便沮丧地放下了书。司空骞看着他的神情,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去赎你,你以后跟着我吧。我跟金缕殿亦有不共戴天之仇。”
之后仅半年,折枝教便以势不可挡之姿,屠灭整个金缕殿。
司空骞从枕下摸出那本薄册,封面写着“封灵之术”四字,这是一本手抄本。夹在书里的信笺大小不一,有的瞧着写得仓促凌乱,有的密密工整。
裘霜质咳嗽了两声,说:“顾游那时与我哥一般大,他跟在一位公子身边,侍奉前后。我那一阵在后厨帮忙,时常见到他,他说公子的吃食须他亲手做。一来二去,我们就熟悉了,这几年我们也一直保持着些许联络,大多数时候只谈风月,名山大川,风土人情。直到三个月前,我们刚在露浮山安顿好,我收到了他最后一封信,和这本册子。”
司空骞展开那封信。
“信里说,公子要救一个人,此前为了试药已牺牲了四个人,第五个便想让他的同胞弟弟去。他求了情,公子便说,他去也可。这一去九死一生,想到要死,他就想留些东西给我。倒不是我于他而言多么特别,只是他的人际交往,大多在公子掌控中,许多话不便说。譬如对公子的不满,对那样生活的厌恶,对自己无能的愤怒。三年前,他机缘巧合救了个少女,眉眼颇似他少年初慕之人,被公子瞧见了,轻描淡写就令人将女孩带走,送到了其弟所在的一座山上。他感念公子当年对他兄弟二人的救命之恩,但这些年随他行事,却愈发不齿公子的所作所为。其实此前他在信中数次提到公子,我的不知那究竟是谁,如今想来,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公子也只有一位,便是沈府的那位了。沈寄傲在江湖上行事向来毁誉参半,倒不令我意外,但是,大哥……”
司空骞看到了信之后所说,虽然顾游没在信中提及具体,但一字一句皆向利刃一般插进他的心脏。
“公子只因数年前一句预言,便屠杀一家满门,夺预言所提及的一柄刀,又命我去一家村庄,抢一位生辰特殊的女童。我那时年纪小,读过些书,有些心气,虽想报恩,但不愿昧着良心做那样的事,他就拿远在落月那座山上的弟弟威胁我。我那时候才恍然,他为何将我兄弟二人分开。此后,他四处搜寻一本残缺的上古功法的全本。因体质原因,天下绝大多数的功法他都无法修炼,只这一本,他能摸到些许门径。此功法名‘封灵’,将异兽魂魄封于己身,借其威力,进阶一时无两。只是残本终究是残本,便同天魔残卷一般,反噬之日,其状也十分可怖。公子为治愈身伤,便将目光落到真魔身上。他想要研究真魔,但这东西毕竟不是好沾的,他也不想被华景盟针对,便暗中与金缕殿合作。当年你的兄长……说来惭愧,是与我共事的一位女子,同他去谈的。你兄长情愿去金缕殿,只要我们将你赎出衣上香,给你份正经差事,以后好生过日子便可。只是后来公子见你被司空骞带走,便没再提及。后来我才知道,当年屠杀那家人时,公子就与金缕殿有关系了,不仅是金缕殿,还有华景盟中的续竹山庄。‘封灵’此法,据说分好多卷,兽魂封人、人魂封物、兽魂封物……不一而足。公子所寻乃是兽魂封人,而续竹山庄所求,是将魂封物,据说那法子可炼成接近如今只存于传说中的神兵。续竹山庄野心勃勃,还曾派人想求公子从那家人手里拿走的刀,因为那可能是真正的神兵……”
司空骞忽然想到了庭梧凤刀,漆黑刀鞘上的银红纹路,以及那一瞬间的熟悉感觉。他攥皱信纸一角,想:原来如此。回顾往日与沈寄傲种种相处,方觉原来自己无知无觉中一直在自取其辱。没有比把仇人当朋友更好笑的事情了。
“我看到时,就意识到说的是你家了,大哥。我们那时候不知道你是死是活,本想替你报仇的。阳婉死于被华景盟包围那一夜,子桐哥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