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带着孟容光进了屋,打了水拿了药帮她处理伤口。温灵隽在雨里惶惶站了一会儿,见到沈寄傲和顾流,并不多么意外。他垂着眼,雨浇得他脸色苍白,有些落魄。顾流给沈寄傲打着伞,他们走到温灵隽身边,温灵隽顿了一会儿,深深呼吸一口,问道:“是来要血的吗?”沈寄傲说是。温灵隽回头看了一眼洛生尘所在的那间屋子,说:“这家医馆的大夫知道一种方法,能拔除天魔反噬,只是有些危险,需要破后而立,先……”
“我知道。”沈寄傲打断他,“我要的不是这种。我花了十几年的Jing力培养出一个顾流,用这种方法,让他一朝变为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物,意义何在?”
温灵隽沉默不语,他似乎疲惫极了,不再应付沈寄傲,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他的手抓着那团布,按在腰侧伤口上,雨水淋得他浑身冰凉,连伤口也麻木了。其实这点伤不算多严重,他忍得住这点疼。他忍不了的是陡然无望的未来。
沈寄傲在他面前拉开凳子坐下,让他伸手,要给他把脉。一把之下,有些诧异。温灵隽体内流淌着灵气,虽然稀薄,但真切存在。沈寄傲心顿时一沉。他看了一眼顾流,吩咐道:“去把洛生尘叫来。”
温灵隽突然问道:“你与她相识?”
“嗯,算起来,她应当是我师姐呢。”
“你找到仙云堕了吗?”
“稍有点儿眉目。”
温灵隽顿了顿,接着问:“之前你跟我说,我这样的方式永远只能让他清醒一时,而无法彻底根治,是真的吗?”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是的。我也在找能让修天魔残卷的人既保持实力又保持清醒的方式,司空骞和你都是我用来试验的,只是眼下来看,这试验,谈不上多成功。”
洛生尘过来了,沈寄傲便出去同她说话。
温灵隽低头,失神地望着自己手掌上的伤疤。沈寄傲在他眼中光辉传奇的形象早已节节崩塌,但此时,他居然有些羡慕他。羡慕他有能力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好像从不害怕什么,风轻云淡,但也从不轻易放弃。他要走,沈寄傲却有办法让他答应,若他需要取血,随时给他。虽说方法不算光彩,沈寄傲此人也称不上良善,可他就是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温灵隽想起来含清城的路上,躲雨的那个夜晚,司空骞亲吻他手上的伤。温柔又珍重。他的眼眶发涩,猛地握紧了手掌。
等沈寄傲再回到房间时,神色明显不豫。他从怀里掏出药包,递给顾流,“先去煎了,不管怎么样也要试一试。”
顾流没接,“他洗过髓了。修行之事,初入的淬体洗髓可改体质,突破生劫境又是一次改体质的机会。早年的药不管沉积了多少效力在他血脉,洗髓之后,也全都无用。洛姑娘讲得也很明白。我不想试了。”
“如果不是仙云堕的原因呢?是他骨子里的血脉有异呢?乘此机会确认一下,不好么?”沈寄傲倒是没生气,把药包往顾流怀里一丢,“快去。”
顾流捏紧药包,僵立片刻,还是转身走了。
他刚离开没多久,洛生尘就冲了进来,她的衣裳和手上都沾满血,狠狠瞪着沈寄傲,将一团被血染红的布砸到他脑袋上,怒斥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与白鸢一起的那个人是司空骞!阿容差一点儿又死了!她好歹为你效力数年,我与你也同门数载,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沈寄傲拈起那脏兮兮的布扔开,笑了笑,“不觉得那样的场景很有意思么?要不是我跟你说让你把你就孟容光的事跟白鸢提一提,他最后会舍命救她?司空骞宝贝着他呢,”沈寄傲抬起下巴示意那旁的温灵隽,“白鸢,本名是温灵隽,渡星门的小少爷,于公于私,司空骞都不会下狠手伤他。”
“他对阿容下的手可挺狠的。”
“还能活一口气,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洛生尘看着沈寄傲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气得大叫道:“你真是疯了!沈霂野要是知道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闭嘴!你也配直呼他的名字?”沈寄傲拍案而起,暴怒道:“是他不管不顾丢下我去死了,管我变成了什么样!”
洛生尘呸了一声,“狼心狗肺!”
沈寄傲冷笑,“要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你以为你在我面前这心性能活到今天?”
两人沉默对峙片刻,洛生尘甩袖转身走了。
温灵隽从他们的对话中察觉出了一点儿什么,抿了抿唇,见沈寄傲神色Yin郁,终究没有开口多问。
天慢慢亮了,远方是灰白的云。往露浮山上走了一段,就没有雨了。司空骞登上了山顶,他就是在这儿杀了林锦秋。他把那柄刀拄在地上,回身看乌云笼罩的含清城。那儿风雨交加,而这座山上,阳光破开密云,泻下一丝光,照得刀上的血迹发亮。
司空骞在露浮山顶待了三天。没有人追上来,日月轮转,一滴雨也没有下过。他坐在悬崖边,低头看下面的山谷,一面是海般的绿,一面是苍茫的惨白顽石。他的唇燥得起皮,脑袋被大好的阳光晒得眩晕。借着锃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