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了。
沉浸在这种想象里,他再一次脱口而出:“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说完以后他又突然觉得这句话十分熟悉,怎么熟悉呢?
他想起来了,自己和余绅认识的第一天,他也是说了这么句话。
靳云鹤愣了愣,而后说道:“好。”
可薛覃霈却又不说话了,此时的他正处在一个不安分的年龄,家里又有让他不安分的条件,因此他也不负期望地开始踏上成为一个纨绔子弟的路,现在就差个人点拨点拨他立马就能学以致用。
而这个靳云鹤虽然年纪小,却是个风月场里混吃长大的,看样子也是手脚灵活口齿伶俐,薛覃霈现在只是单纯地觉着好玩儿,想到自己身边也少了一个跑腿的小子,却没想到靳云鹤的小心思要复杂得多。
靳云鹤自知做这行的,如果不想变得更贱,就得提前找好出路,薛少爷是个少爷,但凡是少爷,身边就需要有个打下手的,他如今还小,等以后长大了,他有权有势了,那自己便也可以鸡犬升天。
眼前这人是个可以攀的高枝,一旦抓牢可就得慎重对待。他自觉命贱,可还是难过——自己的命自己不能做主,即便他能做主,他也只能更贱地做主,还不如不做主。
于是他在短暂的苦涩之后,脸上笑咪咪地,伸手攥牢了这根高枝。
然而他自觉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却哪曾想这薛覃霈一脱口不久后便又后悔了,他越想越不安,觉得这靳云鹤若是带回去是一定要被余绅嘲笑的,又觉得自己像是个在家里和老婆吵架以后出来找乐子的男人,莫名地有种背叛的感觉。
于是薛覃霈突然加快了脚步,也不说话,可谁想到那靳云鹤虽然身形小,步伐倒挺快,蹭蹭地就跟上了。
几步就到了目的地,薛覃霈眼看这人是甩不掉了,只得硬着头皮带那一群没长大的纨绔子弟找个好去处。
没想到这戏园子人还挺多,前边咿咿呀呀地唱戏,后排都挤满了。也有几个有身份的,坐在前排位置上,有人好吃好喝伺候着。
一伙人先是成团地挤进人chao,而后他们得了薛覃霈一句算我账上以后便心满意足且没有顾忌地三三两两散开了,那之前带着靳云鹤来的人也不知是谁,但看两人好上了,也就没有再来找他。
哼,薛覃霈在心里冷哼一声,倒是挺长眼。
等着把靳云鹤领来的人再把他领回去是无望了,此刻见他又巴巴地在一旁看着自己,薛覃霈只得问道:“这儿有什么好玩的?”
靳云鹤笑了,回道:“好玩的多了,就是不知道薛少爷喜欢玩什么。”
“我第一次来,你领着我。”
“好嘞。”
靳云鹤在前面领了他,穿过一个小院子,来到一处更僻静的小院子,唱戏声在从远处飘渺地传来,倒像是若有若无,离这里远了,亮光也在远处,仿佛隔离了两个世界。
靳云鹤走到一个屋门口,挑开帘子,里面乌烟瘴气的,什么也看不清,只闻到一股子冲鼻的气味和rou体的臭,然而他不进去,又带着薛覃霈到了另一个房间,大概性质是一样的,但是干净得多,显然是用来招待更重要一点的人。
薛覃霈却捂了鼻子甩开靳云鹤的手:“你带我来了什么地方?”
靳云鹤一愣,陪笑道:“我们戏园子有最好的大烟,都是洋货,比外边的便宜,很多人来这里都是为了抽上两口,我不知道爷不喜欢。”
其实他知道,薛覃霈虽然看起来不小了,可还是个小孩,哪能抽过大烟呢,只是他看其他师兄弟都处心积虑地把客人带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好处的,要是抽上了瘾,自己的话些许能重要点,也能多点机会捞钱。
薛覃霈则心想,得,他又改称爷了,敢情自己老得挺快啊。
此时靳云鹤的眼珠不转,心里却另有只眼珠滴溜溜转,他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于是立马又挑了帘子出去,边走边说道:“爷不喜欢也没事,咱们还能去看戏,不喜欢看戏也没事儿,咱还能去赌钱,不愿赌钱也没事,我一人就能陪爷打牌儿,爷总不会连打牌儿都不会吧……”
薛覃霈听着头痛,连忙止住:“好了好了,不用你伺候了,我今天还是先回家……”
这么一来一去的,薛覃霈心里的火早没了,又开始念起余绅来。之前下的绝对不先找他说话的决定早给抛一边去了。
靳云鹤却止了步,定定看着他:“爷……”
又是那副表情,薛覃霈一看心接着一软又一硬:“怎么?你还想跟着我回家不成?”
靳云鹤立马笑了:“爷是想带我回家啊,早说不就行了,我还以为爷想反悔了呢,心里怕得不行。”
于是又紧紧跟上了。
半路上靳云鹤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薛覃霈能不能把他留下,自己手脚勤快,可以干很多事。
薛覃霈实在头疼,想不出法子撵他走,半晌没憋出一句话来,及了快到了家门口他才说了一句:“你以后别叫我爷了,听着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