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好的生活。
然而他痛,痛啊。
却只能束手无策。
说实话余绅并不怕死,他怕活着,或者说,他怕活成自己这样。
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却要逆着心意逃离。
然而他又比谁都清楚。
说要不在乎谈何容易,人要是心里把什么看得重了,就总有个牵挂在那儿,忘不了,就把自己徒劳地困住了。
锁在自己手里,钥匙却是他的。
真要逃离,也是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毁灭。
薛覃霈转头看着静默的余绅,又抬头看看天。阳光正好,小河的水好像不那么清澈了。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变了些什么,薛覃霈突然间体会到了余绅的心情。
心底突然闪过一丝惊惶,好像有些晚了。
然而余绅已经转身,再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逆转。
“回家吧。”余绅说,尽力扯出一个笑容。
薛覃霈看着眼前少年,几乎感到一阵眩晕。他心中狂喜,上前牵住那人的手,一起走出去了。
天空下,阳光正好,小河的水好像不那么清澈了。汽车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在黑烟中消失不见。
薛覃霈不肯细想,执迷沉溺于这短暂的一刻,欢喜不已。
他想,就像无数其他人曾经想过的一样,要牵着这只手,一直牵下去。
到家之后,薛覃霈让余绅住在以前自己母亲的房间里,余绅不愿意,他始终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即便那个篱是薛覃霈的篱。
他说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不能无缘无故地待在这儿。自始至终,他没有提过自己的身份。
薛覃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敢逾越。客气到了这种地步,做什么都是伤人。
靳云鹤自作主张跟着薛文锡去了警署。薛文锡是彻底撒手了,由得他任性。然而他却像个小动物,在警署里安安静静的,从不乱说话。大多时候只是一个人窝在毯子上,一窝一整天。
说来好笑,家里有许多书,薛家人自己也没怎么读过,现在全到靳云鹤手里了。他似乎好像醒悟了什么似的,兀自潜心,自我磨练。
因此家里就只有余绅了。
薛覃霈见了那些整日多嘴的佣人觉得心烦,并不多管家里的事。而余绅在房间里没事干,自己就摸清了这个大房子的管理模式。接手一些事务以后,余绅发现单是维持它的费用就多得不可思议,后来他又发现曹管家中饱私囊,就默默地中断了他牟利的链条。
他向薛覃霈提了一下,薛覃霈听闻却是愣了,而后说道:“你不用管那么多的。”
余绅却很认真地把账拿来对,一一讲清楚了,最后算出个总数,得了个结论——“看,这么多钱。”
薛覃霈看到他认真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不自觉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你愿意就做吧。确实不少钱。”
然而转头他还是给薛文锡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最后薛文锡默默地开辟了另一条渠道让曹管家有利可图。
余绅并不知情,家里其他人也都不敢得罪他,便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总是站在薛家的出发点考虑,不想看他们吃亏。搬来的时候,余绅带走的很多都是薛覃霈直接或间接给他的,他没有留下以前那个家的痕迹,说实话他心里清楚自己终于摆脱家庭的牵累,虽然有疼痛,但始终是解脱。
可真的走到这一步,他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渴望名利了。
读书人的志气他也再也没有了。
有时候闲下来,余绅也会仔细想,他们这样到底算什么呢?要是真能一辈子这样过下去,那不结婚又怎么样呢?
后来想着想着,最后总是同一个结果——那就不结婚了吧。
但这样的勇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一睁眼,一忙起来,还是不敢奢求。
薛覃霈不是个急性子,他也很珍惜这样的日子,至少在身边便有机会。然而日复一日地下去,余绅始终在身边,却也始终不温不火,不表态不拒绝,简直让薛覃霈憋屈得不行。
这些年来,薛覃霈卯足了劲追,余绅卯足了劲躲,明明是亲密无隙长大相爱的两个人,硬生生地分出了隔阂。
薛覃霈心里很绝望,看着余绅忙忙碌碌的身影,伸手抹掉少有的半滴泪。那颗泪命短,甚至还没有成形就夭折在了他的手掌上。
他穿上外套,梳好头发,喷上香水,走到花园里。远远地,还是那个忙碌的余绅。他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出去一趟。”
余绅闻声赶来,袖子是挽起来的,手上身上都是泥。
“早点儿回来。”
“嗯,我尽量。”薛覃霈笑笑。
薛覃霈找到一个排解烦闷的法子,就像在余绅离开的那段时间一样,他直接驱车一路开到狐朋好友的家门前,叫上人出去鬼混。
在这片地方,但凡有头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