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她道。
她愣了一下,“可、可以。”
我转过身去,缓缓走向殿外。
“公子走好。”身后,霍氏终于笑了起来,声音得意而刻薄,“臣妾就不送了。”
殿外,元喜捂着嘴,已把眼睛哭得通红。看见我出来,赶忙上前来扶。
我向他摆手,微笑着道:“这忠君酒的毒要一刻钟之后才会发作,我能自己走回去。”
元喜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摸摸他的头,也没办法安慰,只能拉过他的手道:“走吧。我还有事要交代你。”
元喜哭着点头,哽咽着仍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来到寝宫门口,里面竟不知何时聚了一院子的人。
我和元喜吃惊的在门口停住。
“谢公子救命之恩!”
那些嫔妃、宫人、侍卫以及御医们一见我们回来,纷纷“扑通扑通”跪倒在地。
“谢公子大恩大德!”
人们对着我磕头不止,个个泪流满面,悲痛不已。
“快起来吧。”
我忙让元喜去扶几个年老的宫人先起身。
“不用谢我,”我对他们说,“你们本就不应该死啊。”
“可是公子却为了救我们而……”范御医泣不成声,刚被扶起来又拜倒在地,“公子也不应该死啊!”
我摇了摇头。
其实,就算不为他们求那道诏书,白承业也必定不会放过我。而就算他肯放过我,王后霍氏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置我于死地。
所以,“跟你们不相干的。快请起来,都回去吧。”
范御医站起身,望了望左右,而后走近几步,自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递到我的面前,低声说道:“扶苏公子,忠君酒的毒无药可解,不过宫中流传已久一种秘方,可以延缓毒性的发作,卑职制了一颗在这瓶子里,本来是给自己用的。现在……”
他擦了把眼泪,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试过秘方的人都已不在了,效用无法确知。但应该至少能延缓发作几个时辰,又或者可以拖延一天半日,甚至十天半个月,也有人说是一年半载或者更长……”范御医说着又泪流满脸。
我震动的听完他说的话,一瞬的狂喜几乎淹没我。身子晃了一下,元喜扶住我。
“你说什么!”我一把抓住范御医的手,也抓住了那小小圆腹的瓶子,“这瓶子里……”
范御医把一根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又看了下左右,而后靠到我的耳边,“若公子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就请吃下它吧。蒋侍卫打点好了人,公子什么时候想要出宫,就让元喜告诉卑职去安排。”
跪在地上的一个侍卫抬起头来,虎目含泪,向我点了点头。
元喜接过那瓶子,倒出里面的一颗红色药丸放在手心送到我唇边。我用手指捏起那珍贵的丸药,有宫人立刻端过一碗水来,我向她道了谢,就着冰凉的ye体将那颗丸药吞入腹中。
范御医又一次跪倒在地:“公子一定还有许多事想处理,卑职等不打扰公子了,这就退下了。”
人们跟着他又拜了几拜才起身,抹着泪走出了寝殿的门。
元喜扶着我走入内殿,我让他把妆台打开。
铜镜可鉴,而镜子里的那张脸,可还是昔时容颜?
我细细端详着自己,让元喜帮我把长发高高束起。
——殿下,我的殿下,他从来都不喜欢见我散发垂腰的妖冶模样。
“公子……”元喜迟疑的看着镜子里的我,表情显出万分的讶异。
“怎么?”我问。
他痴痴地看着我,讷讷道:“从没见过公子这个样子。”
我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
是啊,他何时看到我这个样子?
他所熟悉的那个人,是叫男宠扶苏,他从来都是云发旖旎,媚眼如丝,举手投足极尽妖娆柔态。
何曾是这般,束发正颜,眉目端庄,宛若清白儒生。
我微微的笑了。
“元喜,我要去见一个人。在他的眼里,我从来都只有这一个样子。”
——这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人的样子。
范御医的秘方很有效,一夜过去,忠君酒的毒还没有发作。
天未明时,我梳洗穿戴妥当,又在镜前把自己仔细看了一遍,而后戴上一顶宽檐黑纱斗笠遮住面庞,跟着元喜悄然离开寝宫。
蒋侍卫等在后宫僻静的甬道拐角,他领着我们穿过几处破落的冷宫院落,终于来到一个窄门口。
门外,已准备了一辆青幔马车。
“公子想去哪里,跟车夫说一声就好。这里的事末将会善后的。”蒋侍卫抱拳对我行礼。
我道一声谢。
他也许会用什么人的尸体代替我埋在内宫后山的乱葬岗下。不知霍氏会不会有兴趣查验死人,也许我这一走会连累了他还有范御医或者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