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个弟子面色难看地盯着从玉阶滚下来的一团灰烬。
冰屑做的灰烬。
这灰烬,前一刻还是一个人。
“龙致远,这下子你可是相信了?”说话的是点苍派的掌门岳崇山。
这个冰湖岸边,早就搭起了一座座简易的帐篷。见到刚刚赶来的龙门剑派也跟着吃瘪,掀帐而出的几位高手,却是不紧不慢。
“大概龙掌门觉得,他们龙门剑派的剑法,或可不惧这冰崖天阶也说不定呢。”
“洪喜,你少在那里说风凉话。”
若是有江湖客在此,必然会认出,这些人都是江湖上执掌一方的掌教。
这次龙门剑派来的人不少,仅弟子就二三十人,为首的男子蓄着美须,身形高大,行走间雷厉风行,你仿佛能听到隐约的轰鸣。
此刻这位龙姓掌门却面色Yin沉。
他当然知道,龙门剑派当年第一个依附朝廷,如今日渐壮大,就已经碍了别人的眼。可这般明火执仗地看笑话,还是让他颇为下不来台。洪喜的名字喜庆,人却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大汉。只听其讥笑道,“难道我说错了?”
他虽然在笑,可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这个汉子仿佛毫不起眼,可这个毫不起眼的男人,却是崆峒派的掌门。
龙致远眯起眼睛,有一丝杀意闪过。
崆峒、点苍、龙门剑派。这三家同为朝廷鹰犬,自然互相看不顺眼,又不得不抱成一团,提防着庙堂上的那位。
如今冰崖已开,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在眼前。
若有了造化,一家独大,甚至效仿那江南楚家,朝夕之间改换天颜也未可知。
这两个蠢货还有些用处。
龙致远按捺下杀意,冷笑,“你们早早来此,我就不信,你们不曾试过这天梯。”
勉强找了个台阶。龙致远便命一众弟子安营扎寨。
与点苍、崆峒两家子孙传承不同,龙门剑派收的都是富家子弟,只要有钱就可以入门,实属家大业大。
在这一片嘈杂中,岳崇山微微皱眉,轻声道:
“我还以为他会再去试探试探。”
洪喜冷笑一声,“这个老狐狸,肯定早有打算。说不定刚刚那出,也是演给我们看的。”
他的语声沉厚悠长,却没有将任何声音漏在三尺之外。
“不管怎样,他跟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甘心只做个蚂蚱?”洪喜反问。
岳崇山默然。若有法子,谁愿意俯首帖耳?连他都不愿,那么,野心勃勃的龙致远,又如何能愿意?
“且看着,他若不来商议对策,就是已经挣脱了绳子,你我需更加谨慎。”
洪喜面色有些沉,他看着远闭目打坐镇定自如的龙致远,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冰崖如此难进,你有办法?”岳崇山反问。
洪喜却道:“天梯就这么一段,只要过去了,就奈何不得你我。”
可这一段,在二人眼前,不啻于天堑。洪喜明知这一点,说道,“我近日查阅典籍,发现这冰崖地处玄Yin,要克制它,必得炎阳之气极烈。”他微微一笑,“你知道三日之后是夏至,天地之至阳,此为天时。”
“我们没有地利,还有人和。”说着,洪喜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了好友身上。
岳崇山沉默了一瞬,目中有些复杂,“你想要的法门?”
“不错。天地阳气升腾,春日方始。若能以此妙法借助天时……”
“或可一步登天。”
一步登天!
这岂不是人人所愿?岳崇山苦笑连连,这确是唯一的办法,若不想无功而返,或再次做小伏低成为其他古剑传人的簇拥,就必须付出代价。
“好,只是你需发誓,不可将此法泄露出去。”
万木回春,是一门高深的运气法门。也是点苍派掌门独有的秘法。
岳崇山也是颇有魄力的人。既然答应了,见洪喜毫不犹豫地发了誓言,便将机要秘密传授。这厢二人于空旷之处传音密谋,看上去好似好友闲谈一般。竟未曾惹得龙致远的怀疑。
待晚些时候,龙门剑派扎好营帐,与二位掌门一脉泾渭分明。让洪喜越发肯定了心中猜测。
第二日,冰湖安静的没有动静。
人也没有动静。
待到第三日。洪喜与岳崇山各自遵嘱了门下弟子,一大早又去湖边观察天梯的变化。见龙致远营帐毫无反应,不由对视一眼,各自略安。
“快看!”
洪喜面色一变,低喝道。
岳崇山张目看去,只见那冰雪天梯上,因阳光反射浮动着的一层浅淡蓝光渐渐地,有消散之势。
随着时间临近正午,这势头也越发快了。
“如今冰崖开启时日尚短,各方势力,各大高手还在路上。”洪喜的语气有些急促,“若我们不抢先一步,只恐到时候掣肘难行。”岳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