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想明白了……一个小神仙,我也不是非要跟他过不去。只不过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让他去人间一世,权当历练了,归位后可以给他找个神职留下来。”
“好,”离火如释重负,眼瞳里有些恐怖的红色也慢慢消失。
那天白莲花说让他忘记的时候,离火只消一眼便知道它是怎么想的了。白莲花坎坎坷坷地到现在,还是没养深心思,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离火觉得宋灵犀有句话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就是个混蛋。
他觉得自己很喜欢白莲花,实际上连基本的安全感都给不了它,甚至还让白莲花为他受过。一朵花那么喜欢他,当成信仰一样,自己竟然护不住它,到底有什么资格承受这份纯粹的喜欢呢。
他那天终究没有回应白莲花,而是在它睡着后,从白莲花的神识里抽出了一缕白色的光晕,缠缠绵绵的,绕在他指尖,是那个小莲花对他全部的心念。
忘记其实不痛苦,记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然而也唯有痛苦能洗刷过错。
他曾经辜负过白莲花的那些心意,都要在以后的日夜煎熬里还给它。
离火宫大门紧闭,坎水打开门进去,因为宫墙边绽放的朵朵莲花顿了下脚步,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着花骨朵,恍然间让他想起白莲花的身影。
离火倚在窗边,明显消瘦了许多,脸侧的线条越发锋利。他正在摆弄着琉璃瓶里一支还未绽开的花朵,也是莲花。
“好些了吗?”坎水坐下,递给他一个小罐子,“花神酿的蜜,据说对伤势有益。”
“死不……”离火在坎水的眼神中及时住了口,又道,“快二十年了,它在人间应该长大了吧。”
口吻漫不经心,唯有紧紧捏着花jing的青白手指出卖了他。
二十年前白莲花下凡,离火担下了所有的责罚。天帝该宽容时候宽容,该吝啬的时候也毫不手软,利用一切机会,把扔情书的仇报复回来。重刑之下,离火伤得死去活来,醒过来用了好几年时间,到现在依然伤势未愈。
他很想看看,白莲花是怎么长大的,过得开心不开心,会不会依然很爱哭。但坎水以恢复为由封住了他的法力。要想知道,只能跟别人打听,三言两语,扬汤止沸。
不知道宋灵犀死去的时候,白莲花是怎么过来的。
离火每每想到这些,心头的煎熬便没有那么难过,还勉励自己,一个小莲花能忍受得了的,自己又怎么不能。
坎水没有吊他胃口,字字句句跟他说,白莲花长大了,并没有很爱哭,很善良,也很受女孩子欢迎。
“唉……”离火酸溜溜地叹了口气,“等它以后就知道,女人没什么好的。”
“他过得很平安,从来没有遇到过不顺,”坎水盯着离火的眼睛,“甚至寻常的磕磕碰碰连擦破皮都不会,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啊,很奇怪吗?”离火转着手里的琉璃瓶,“毕竟是个神仙了嘛,运气好点也很正……”
坎水攥住了他的手腕,离火一下变了脸色,怎么都抽不出来胳膊,接着被坎水重重地甩开了。离火有伤在身,差点摔到地上去。
坎水有些后悔,扶了他一把,又很克制情绪地一字一句问:“你的元神怎么残的?”
离火烦起来:“不知道。”
坎水怒道:“怪不得能被我封住法力,还伤成这样久久不愈,受刑之前元神就残了对不对?你不想活了吗!”
“我又没死,”离火没好气地道,“它能为我舍了一半元神,我就不能分出一缕去护着它吗?那个笨蛋,一个人怎么混?”
坎水脸色Yin沉得可怕:“它既然都忘了,你……”
“没事的,”离火全然没放在心上,看他这样,又安慰道,“等它回来天上,我的元神便齐全了。”
白莲花这一世在凡间活到了一百岁,他死去之后,看到了一只通体青翠的鸟儿。
“啾啾啾……小莲花,”鸟儿环绕在白莲花身边,还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衣角,“你的眼神还是这么纯洁,欢迎回来。”
“我认得你,”白莲花笑起来,摸了摸青鸟的小脑袋,“你是青鸟。”
青鸟带白莲花到了很高很高的天上。白莲花还是眉目清透出尘的模样,玉兔和哮天犬认出他来,友好地跟他打招呼,白莲花也礼貌地回应。
他雪白的衣裳仿若与流云一色,因此一抹红色撞入眼帘时,吸引住了白莲花所有的目光。
“啾……”青鸟兴奋地跳起来,“你认得他吗?”
“我……不认得啊,”白莲花有些茫然,他看着那个神仙,红衣黑发,端华无双。真好看,白莲花偷偷地想,可是一看就是神位很高的样子,不是他这样的小神仙可以接触的。
谁知这时那个红衣神仙正好看过来,白莲花顿时脸有些发烧,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可是他走了几步,总能感觉到有一束目光在注视着他,那样情绪强烈,那样让人不安。
白莲花忍不住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