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从中庭转入左堂,穿过清风廊,在两人高的假山木石间拐了几拐,周宣轻车熟路,带着未来皇帝到得一棵老茶树下,二话不说挽起袖子,这厮毫无形象蹲在地上,撅起屁股一通乱挖,不多时,真掘出个半尺见方的红漆木盒。
周烨脸色铁青,先不说这红漆木盒装了何宝贝,单单周宣拿来挖宝贝的工具就让周烨震怒,那可是堂堂安王的身份玉牌!简直无法无天!简直不可理喻!简直——简直——简直了!
周宣不顾满手污泥,飞速打开盒子,兴冲冲献宝,“快看快看,二弟,可见过么,这玩意叫瓦子,玩起来花样多得很,呆会用了晚膳皇兄教你。”
“周——如——意。”
呃,啊,周宣这才发现太子殿下脸色寒沉欺霜赛雪,额的母妃也,连本王的字都一字一顿叫出来了,可见太子心,海底针,变化来得太快该怎么破。
“啊,是为兄失礼了,为兄告退。”
大抵,周宣猜测,大抵是一身污泥异味触了太子殿下忌讳,抱紧未来皇帝大腿的路线,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如果有,洗干净就好。
“来人,备水,本王要沐浴。”
知琴茹画办事利落,甚得安主子的心,待洗白白更好衣物,周宣的好心情再次回笼,连医官送来的汤药也不觉苦涩,一饮而尽,鬼老头做的桃花糕,想想就馋得不行。
晚膳摆在中庭,难得月色不错,周烨穿着暗金滚回文边子的轻袍,头上一根样式极简的玉簪,衬得平日里金冠高束朝服礼服加身的东宫主人,好吧,冷意横溢,生人勿近。
周宣做了个心理建设,再怎么冰山冷血,也是个十岁的孩子,自己的二弟,没什么可怕的,一点不可怕,完全不可怕,就是不可怕,真的!拱手打个哈哈,周宣大步流星,金刀大马横喇喇坐到太子下首,“殿下?清颐行宫的桃花糕,一年到头就这几日最为地道,来块?”
不由分说夹了块桃花糕放进太子面前的小瓷碗中,周宣内心一阵感动,所谓同甘,所谓手足,莫过于是——有好吃的先让给弟弟。
周烨原本备了一大段说教之辞,被块桃花糕强压回去,心下憋屈,泄愤似的夹起来咬了一大口,咦,清甜绵软,不腻不粘,自己于吃食一道无甚心得,却也明白这道糕点属上上品。于是,脸色缓了三分。
周宣忙着吃,便吩咐知琴一旁替太子布菜,不知何故,周烨觉着后面的桃花糕总缺了初尝的惊艳。
鬼老头做的菜味道奇绝,一桌子山珍,蘑菇,笋片,木耳,青荠,山猪rou,竹鸡,冷水溪鱼,奇绝的结果就是吃撑了,但最后一块桃花糕不可放过,然,周宣发现太子殿下的目光也锁在桃花糕上,不是吧,为了安身立命大计,周宣决定大人不计小孩过,忍痛割爱,亲自夹了奉上,“殿下请。”
周烨从善如流,在周宣复杂莫名的眼光中细嚼慢咽,奇怪,这块怎么又变回清甜绵软,不腻不粘,上上品了呢?
美好的一餐,饭后两皇家少年相偕散步消食,侍从高举着宫灯前后簇拥,争先偷睹盛京第一美男安王周宣周如意的风采,果然翩翩君子,一袭桃色轻衫,衣摆处绣了几朵水蓝的金丝贯顶。
有诗为证:
桃花春风十里,不及陌上如意。
背心刚发热,医官便上前禀劝,周宣坏了兴致,几欲发作。
“皇兄,夜深寒凉,烨儿也有些倦了。”周烨挥退医官,道:“皇兄既然打算盘桓数日,亦不急这一时,身体为重。不然父皇怪罪下来,烨儿难辞其咎。”
周宣心中一突,太子这淡咸的口气,分明还在记仇上次冤他受罚一事,不行不行,这篇非翻过去不可,“二弟言之有理,为兄先前命人在白桃居烧了火墙,不怕春寒,你我兄弟便同榻而眠,抵足夜谈,何况不是应了教你玩瓦子?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宋仁闻言直抽抽,暗骂:安王殿下,脸呢,俺们家殿下什么时候答应你玩那不入流的破玩意了?
周烨抬眸,只见周宣的狐狸眼忽闪忽闪,长睫轻颤,十岁的东宫太子轻咳一声,发出个低低的嗯音。
是夜,白桃居暖意浓浓,一半赖太子殿下天姿过人,一半赖安王殿下故意放水,兄弟俩玩起七星瓦子来,抛抓挑击,各有胜负。最后宾主竭力尽欢,亦不知谁先扛不住周公惑引,双双梦入黑甜。
翌日醒来,身边人去枕空,优质东宫太子一早就启程回宫,周宣睡到日上三竿,喝碗百合西米粥,说话饱暖思那啥,安王周宣打马下山。
清颐行宫建于京郊清颐山,山下一里远有处道观,名曰永乐,皇帝老爹膝下荒凉,总共生出三儿子,老大周宣病号,老二周烨工作狂,老三,老三周栎他是个道士!
皇家秘辛,实一言难尽之。景云帝年轻时三巡江南,跟戏文里唱的一样,游龙戏凤,露水姻缘,据坊间传闻,周栎生母才貌俱全,奈何笃信一生一世一双人,宁死不肯入宫,皇帝老爹只得赐封个南夫人的头街。
南夫人独自生下周栎,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