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他爷爷了。
“殿下受苦了,微臣扶殿下回营?”黎诩不知何时现身,伸手欲将周宣拉起来。
周宣怒目而视,奈何黎诩旁边站着按察使黎玺凡,镇北军营铁则,大帅惹得,按察使惹不得。周宣秒怂,就着黎诩的手半挣起来,换了副可怜巴巴的面孔:“师父,宣儿疼。”
黎玺凡最见不得此人卖惨,别过脸视而不见。黎诩招手示意莫听雨架起周宣,冷冷道:“堂堂亲王,军中当众私斗,活该,本帅看你还有力气刨祖坟,诛九族,罚轻了?”
周宣再不敢分辨一句,强忍疼痛一瘸一拐跟在黎诩身后。
“本帅四月初二启程,殿下先行,还是与本帅同往?”黎诩把玩着手里的兵符,问得随意自然,“圣旨下了三日,你没个想法?”
一旁的镇北军按察使黎玺凡面露不豫,叔父老是这样,把兵符当玩具,安王殿下拜他为师,武艺虽传授不少,可性子估计带沟里去了。老不正经,小不正经,但凡打得过,带回欢喜营一齐欢喜欢喜。
周宣张了张口,只呼出几声痛来。
黎诩没听到回答,脸色沉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玺凡,欢喜营什么时候学会徇私了,二十板子也没见血?”
他大爷的,红果果的威胁,朝夕相处十年,亲身领教过黎诩的脾气,周宣甚没骨气,老老实实回话:“师父,宣儿不想回去。”
“抗旨?”黎诩忽的转过身,将兵符收起,取下腰间的牛皮小鞭状似无聊挥了挥,“要本帅教教你抗旨不遵的后果?”
周宣忙不迭摆手,“回回回,陛下仁心圣意,岂有不回之理。”
黎诩挑挑眉毛,而后敛了神色,国之所依天下威武大元帅纵横睥睨的气场大放,“如意不必忧心,有本帅在,没人能动你。”
周宣不由感慨,父皇亲送自己入镇北门下,等同一纸流放,为东宫即位扫清了最后的障碍,十年来,明舅舅告老辞官,母妃执意赴西岭封地,甚至连景云帝病危大行,盛京都没有只言片语。
周宣顶着黎帅亲传弟子的名头,在镇北营摸爬滚打十年,除开当年随行的侍从,几乎没人在意他亲王之尊,被黎诩板子鞭子教了十年,跟镇北的将士们同为袍泽出生入死,修成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没想到充当监官的黎诩,有朝一日会说出“本帅在,没人能动你”这样护短的话来,上一世旗帜鲜明的太子(晋江)党,这一世旗帜鲜明站了安王党,不知道父皇的棺材板儿压不压得住。
第9章 面圣
回到营中,屁股疼得厉害,吃不下饭,喝了两口温水,周宣挥退侍从,独自趴在小榻上哼哼唧唧煎熬。
营门突然被掀开,冷风灌入,周宣一哆嗦,刚想开口骂几句,抬头与面无表情肩挎药箱的黎玺凡确认过眼神,声音当即变了调:“黎乾,本王跟你说,不劳你费心,你别过来啊,啊啊啊——”
黎玺凡充耳不闻,自顾自取了块巾布塞进安亲王嘴里,手脚利落掀起周宣的后襟,打开药箱,闷声两字:“忍着。”
周宣气得半死,呜呜呜表示严重抗议,神他妈亲叔侄,一个管打,一个管埋。
强行扒下安亲王的裤头,将特制药酒倒入掌中搓热,黎玺凡直接上手揉开片片青淤,手法很专业,周宣很想死。
事后黎玺凡专业总结:“比上次严重一分,新制的五号刑板尚需改良。殿下好好休息,臣告退。”
周宣掏出嘴里咬出破洞的巾布,恶狠狠啐了口:“滚滚滚。”
徐玺凡从善如流,圆润地滚粗。疗伤时生不如死,疗伤后神清气爽,周宣出了一身汗,舒服许多,闲着无聊打开床头木柜,手一抖哗啦啦掉一榻的信件,绿标,蓝标,黄标,红标,当中夹着两封白标。
周宣一封封拾起归整好,明舅舅的,诚舅舅的,玄毓师父的,纯阳真人的,大表哥,二表哥,大表姐,三表哥,四表哥,五表哥,小表妹,翠玉轩宛姑娘,汇通钱庄言二少,国公府小侯爷,西岭韩大郎……其中最多的,是写了七年家信的太子,三年圣批的皇帝。
三年万民之主,仁顺皇帝的字愈见锋锐,新帝羽翼已成,轻徭薄税,修善国法,改良学制,推行通商,金銮殿上,一扫陈旧腐气,新朝勃勃向阳,白琅城北寒苦地,老百姓也盛传新帝仁德有为的佳名。
周宣轻抚白洁的素雅信笺,大段大段熟悉的墨字跳入眼中,前两页寒喧,中间三页策论,最后附朱批。
周宣咬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烨每封信中总会出个题目,让自己回信作答,而这页朱批便是圣裁,诸如词不达意,前后矛盾,生拉硬造,不知所谓,连错别字他也改,当皇帝不要太闲。
最近的一封,与三日前圣旨同至,薄薄一页,寥寥孤行:如意吾兄,归来。
天元朝仁顺三年四月初二,镇北军威武兵马大元帅黎诩自白琅启程,安亲王周宣随行。
四月十四,镇北军自玄武门入盛京城,玄武大道五里路人山人海,天元民风开放,两边街楼被官家小姐包圆,整个盛京待嫁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