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似的脸上扬起浅浅笑意,一边脸上还隐隐露出一个小酒窝来。
傅弈舟像是下决定般顿了顿才迈步走至她跟前。
她注视着傅弈舟,抬手拿起备在一旁桌上的笔纸写下——“孩子,一路小心。”
看到‘孩子’两个字,傅弈舟的心弦仿佛又被什么触动般颤了一下。他望着眼前的枯槁老人,不知为何觉得心痛。
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长这么大,我也算死而无憾了。虽然我痛恨禾列,但仍感谢他对你的养育之恩。”
“……”
澹台寻雪似乎并不在意傅弈舟一直沉默不说话,面容一片慈详温柔,好像想起了久远的快乐往事——“养育之恩难报,你一定很为难了。不必勉强自己,一切随心而为。这也是我这个没尽过母亲之责的人能为你做的事。”
每句话都说到心坎上,傅弈舟心如刀绞。
果然陆无一的豁达率性不是他能理解和体会的。血缘这种东西又岂可说断就断,说不在意就真不在意?有所牵绊就必然有所感触。
小时候他其实很羡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但他无法对荣宏奇耍任性。荣宏奇对他期待很高,他为了不辜负荣宏奇的期待和不让自己去想些难过的事才拼命的练功学习。
然则谁能想到荣宏奇说的一切都是谎言,而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活在这个世上。机缘巧合下,他们重逢了。
傅弈舟下意识喃喃唤了一声:“母亲……”
安静的屋内就连风吹进窗台都能听到掠过花瓶时发出的细微声音,他这两个字当然也被听进澹台寻雪的耳里。
澹台寻雪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沾shi了宣纸。
——“乖孩子。我们还有许多日后,你便着眼做好自己该做之事吧。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对我说。向父母撒娇任性是孩子的权利。”
傅弈舟有些心慌,忙抬手替她拭干泪水。
澹台寻雪捉起傅弈舟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不舍得松开。好像一松开他又会不见般。傅弈舟也没挣脱,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拍她的肩。
“我知道了,我会的。”
澹台寻雪才像放心般松开他的手,继续在纸上写下想说的话——“你们要解盅的话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还有一个办法?可不是说只有万虫盅可解吗?傅弈舟惊奇而不明所以地盯着她。
他的表情在澹台寻雪的意料之中,她朝他摇了摇头——“我也说过万虫盅是稀贵宝物,但没说现任神婆拥有的就是唯一一只。”
“难道说还有第二只的存在?”
——“还存不存在就不得而知了。曾经有一任神婆犯了与外人相恋禁律,被逐出苗疆。她离开苗疆时还带走了万虫盅,族人为此极为气愤,下令找到她带回万虫盅。可万虫盅虽然稀贵,却难养成寿命又短。找了数年也未找回来,现在的万虫盅又养成了,族人才渐渐把这件事忘记。”
“万虫盅寿命有多长?”
——“少则十个月,多则数十年。”
“这么说如果万虫盅死了或者说无法养成新的盅虫,我与阿一身上的双生盅就永远都解不开?”
澹台寻雪没有任何迟疑地点头。
傅弈舟明白了,又问:“母亲可有那神婆所在的线索?”
澹台寻雪写道——“之前在嵊石鸟附近失去了她的踪迹,不知现今人在何处。”
傅弈舟表示我明白了。他向澹台寻雪告辞,说要将这消息分享给陆无一。快走出屋门前他又顿住了脚步,问:“神婆不可与外人相恋么?”
澹台寻雪不知他为何作此问,仍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傅弈舟笑了笑,对她说道:“原来如此。……母亲,我走了。”
他的每句‘母亲’都像戳着她的心头rou,让她一阵欢喜一阵疼痛。她望着傅弈舟离开的身影,好像怎么都看不够般,久久不舍得移开目光。
傅弈舟与澹台寻雪聊过之后总觉得全身都轻松了许多。他包袱也来不及收拾径自去找陆无一。
陆无一也还未开始收拾包袱。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在屋内做什么,在地板坐着埋头苦干,身体微动。大概是过于入神,傅弈舟敲了许久门都没听见。
傅弈舟见没有回应,便轻轻推开门朝里面望去。待看到陆无一背向他不知道入迷地做着什么时,他蹑手蹑脚行至陆无一身后,探过半个身子往前看。
陆无一双手握着从不离身的铜镜在摆弄,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傅弈舟计上心来,有意要吓吓他。于是凑到陆无一耳边,怪里怪气地叫他:“阿一你在做什么?”
陆无一果然被吓了一跳。铜镜闻声从手里掉下,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知道自己闯了祸,傅弈舟顿时黑了脸僵在那里。
陆无一一瞧自己的宝贝被摔坏了,双眼发红,火冒三丈,恨不得将傅弈舟千刀万剐般一字一句狠狠道:“傅!弈!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