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忽然有些抽痛,这麽久的事,久到连他自己都以为忘记了……他忽然捂住脸,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意,过了许久,才缓缓松开。
露出一张倨傲冷冽的面容,冷静得毫无瑕疵,锋利得迫人心弦,却不知为什麽,总是透著一股淡淡的哀伤,沈重得说不清楚。
天刚蒙蒙亮,地平线上泛著一丝微弱的红光,太阳挣扎著要钻出头来,像是要拼劲全力,却依然黯淡熹微。
君赢冽撩开大帐,缓步而出,一切都还沐浴在清晨的淡淡轻雾之中,地上凝著一层浅浅的白霜,冽人的寒意顺著脚底,直爬上他的背脊。
他只穿了一件单衣,长长的衣摆随风而动,冷冽的寒风鱼贯而入,他却浑然未觉,脚踩著地上的白霜,凝视著天边微弱的晨光,微微出神。
冷冽的面容上毫无表情,说不出是喜是悲,却忍不住让人揪紧了心,微微心疼著,微微抽痛著。
白予灏站在他的身後,手里端著什麽,望著他的背影,嘴动了无数次,却叫不出声来。
地平线上的太阳终於摆脱了束缚,挣扎著探出头来,红色的霞光顿时倾泻而出,映照著千山重峦,血一般的红。
君赢冽轻轻一震,仿佛明白了什麽,又仿佛看破了什麽,突然冷笑了一声,转过身来。
二人忽然对视,白予灏心下一震,望著他那比冰雪更加严寒的双眸,心下黯然,说不出是什麽滋味。
君赢冽愣了一愣,过了片刻,回过神来。
白予灏心下一紧,猛地僵直身子,以为他要质问什麽。
谁知他只是冷冷瞟了他一眼,含著警告的意味,不带丝毫感情。白予灏惊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那样冰冷的眼神……他从未见过……
君赢冽不再看他,与他擦身而过,大步跨回了大帐。
白予灏轻轻一颤,瞳孔忽然紧缩一下,脚下一软,踉跄两步。他迅速回头望去,君赢冽已经跨入大帐,早就看不见身影。
……赢冽……
白予灏闭上眼,嘴角忽然泛上一股逼人的酸涩,端著托盘的手,正轻轻颤抖。你那眼神……是什麽意思……
忽然一声沈重的号角声响起,白予灏轻轻一震,回过神来,那是拔营启程的号角,大军似乎就要动身了。心下不由低叹一声,其实他最害怕的就是大军启程,虽然边关战事紧张,但他却巴不得大军越走越慢才好。依赢冽的性子,若是到了战场,肯定会不顾生死的大肆拼杀,而赢冽现下的身体……却是最忌讳他这麽做的。
刚刚三个月的身子,最是危险的时候,稍微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引发流产。流产对身体带来的重创不可小觑,也很有可能因此而落下病根。
白予灏拧眉沈yin,微微担心著走入大帐。见君赢冽已经穿好了盔甲,绑好了发髻,正在拨弄腰间的佩剑。
白予灏微微讶异,赢冽竟连这些……也会?
君赢冽看见他惊讶的表情,挑挑眉道:“怎麽?尹清,你以为本王什麽也不会麽?”
白予灏怔愣一下,回过神来,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大内羽林军副队长──尹清。他转念一想,忽然醒悟。这麽说,刚刚帐外赢冽那寒冷的眼神并不是对著他的。而是对著他这张脸的主人──尹清。心下不由一喜,他慌忙放下手中的托盘,跪下来请安。“王爷恕罪。卑职并没有那个意思。”
君赢冽看他一眼,冷哼一声,专心绑好自己的佩剑,淡淡问道:“要启程了麽?”
“是,这就要动身了。”白予灏低头道,献上自己托盘里的东西:“王爷,卑职给您弄了些清粥和小菜,王爷用了吧。”
“将士们都吃饭了麽?”君赢冽端起托盘上的小碗,抿了一口,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唔……味道还不错……
白予灏满脸紧张地看著他喝下粥,顺口回道:“大家应该都已经吃过了。”
“应该?”君赢冽放下碗,冷冷地盯著他,讽刺道:“将士们打仗,却没有填饱肚子,何谈行军杀敌?尹大人,难不成你要自己去打仗麽?”
“卑职……知错……”
君赢冽没有看他,径自跨出帐篷,冷冷的声音飘在身後:“尹大人,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你立马滚回京去。”
白予灏手下一抖,不禁苦笑。
是报应麽……
仔细想想,从大婚的那天起,自己就不曾好好待过他。害他受伤,还趁著药性强上了他,一切的一切,在他脑子里时候慢慢清晰起来。一直认为他是个倨傲冷冽的冷血王爷,却没想到,一日一日的相处中,他终於慢慢摸透了这个外人看来锋利倨傲的王爷内心是多麽的冰冷。是的,冰冷,冰冷得可怕。像是要冻结一切尚存温度的东西一般。不仅对外人,更是对自己。他的内心是多麽的荒芜,白予灏无法想象,更不知道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来的。
深吸口气,他凝视著那样高大孤寂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记忆中的第一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