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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乐乐盘着腿坐床上看动画片,大眼睛直呆呆的,俩小短腿儿圈起来那一小块儿地方放了两个小盒,里边装的都是琉琉,小哥儿给赢的。
电视上他看的黑猫警长已经演完了,现在演的是一休哥。这个也行,有一个就行,反正他现在不怎么愿意看动画片了。晚上六点演的西游记早一个多月以前就演完了,不过那时候他天天跟着李南夜,正好它演完了还能把看电视时间省出来。
小哥儿已经走了三天了。
上午的时候徐乐乐把两盒小琉琉都倒在洗衣盆里,让他姥爷给弄了一盆水,一个一个地把小琉琉都给洗了,五颜六色的珠子全都泡在水里特别漂亮,徐乐乐小爪子伸进去划拉,抓一把攥手里,在水里揉,太好玩了,徐乐乐洗着洗着自己咯咯乐上了。
小哥儿常用的那几个黑色的徐乐乐洗了好几遍,其实这小珠子本来就不脏,玩的时候顶多上面沾层土,揣兜里的时候也早蹭没了。那他也洗,徐乐乐俩手搓着那几个黑珠子,沾上水了它们可真亮啊,真好看。
姥爷特别配合着小外孙儿,给他找了块小布擦珠子,擦干了再把它们放回小盒里头。这孩子心事儿重,就怕李家小子走了冷丁一下没有小伙伴了他上火,这几天都不下楼玩儿了,有时候踩着小板凳趴窗户看两眼,外边有小孩儿看见他了在底下叫他,让他下去一起玩儿,徐乐乐都抿着嘴摇摇头,不去。
他姥姥问他咋不出去玩儿了,徐乐乐说外边太热。
眼看着就九月了,早都没那么热了,一早一晚的出去都得加上外套了。再说最热的时候他天天跟着他小哥儿在外边跑都不说啥,这时候倒嫌热了。
不过姥姥姥爷都没说什么,小孩儿都这样,过一段儿时间忘了就好了。
李南夜走的那天徐乐乐没出去送他,话还是很少,但是没再说什么,也没特意去闹。李南夜走之前上来跟他说,“乐乐我走了啊,我下周五就过来找你,不许犯别扭。”
徐乐乐点点头,没看他小哥儿。
李南夜拍拍他脑袋,小孩儿还挺乖,李南夜就怕他哭出来,到时候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李南夜肯定得傻眼。他后来又上来了两趟,把放在他家的徐乐乐平时玩儿的小玩具拿了上来,还有那些好吃的。徐乐乐没出去看他,自己在小屋床上坐着吹小风车,脸蛋吹得鼓鼓的,气儿憋得脸都有点儿红了。
还真临走都不看他一眼的,李南夜挑眉笑了下,走之前去小屋门口探头往里看着,就见着小崽儿侧对着门吹风车呢,挺乖的。但是明知道他在门口呢都不扭头,李南夜只当小孩儿这是犯别扭。看着他这小样李南夜心里也挺难受,舍不得,都一起玩儿两个月了,天天除了睡觉剩下都在一块儿,李南夜是真稀罕他。从来没这么稀罕过谁。
李南夜想了想,牙刷他没拿下去,小崽子看见他牙刷在这儿估计还能好点儿。破孩子,多大点事儿,整得那么可怜的样儿给你小哥儿看。
李南夜关门之前最后冲里边又喊了一句,“乐乐我真走了啊。”
徐乐乐还是没说话,不吱声,吹风车吹得劲儿更大了,小风车转得特别快,再这么转一会儿估计该坏了。
李南夜等半天也没听见小破崽子跟他道个别,叹了口气,跟姥姥姥爷说了再见关门走了。
那边关门声一响,徐乐乐这头瞬间就不吹了,眼泪疙瘩啪嗒啪嗒开始往下掉,没声儿地哭,跟他平时打针嚎得惊天动地的时候不一样。他刚才就一直憋着,小哥儿不喜欢小孩儿哭,徐乐乐连头都不敢回,他要回头看他小哥儿一眼他肯定得哭出来,肯定憋不住。
徐乐乐支着耳朵听着,小哥儿下楼了,他真要走了。徐乐乐光着脚丫子跑到窗户那儿趴着看,一直到小汽车从院里拐出去了他才又跑到另外一边的阳台,那边是冲着马路的,徐乐乐在那边一直看着直到李叔的汽车都跑没影儿了还不走,就踮脚在那站着,抿着小嘴。
那时候徐乐乐才五岁。他哪来的这么重的感情,说不清。或许就是注定了的,命里带来的,就该他这一辈子只能缠在李南夜身边不放手不松开。一声一声“小哥儿”把俩人紧紧绑在一起,互相都是对方内心深处最疯狂最偏执最不能别人碰的那么一块地儿,当然也是最美好的那么一块儿地方。
以后很多年,不止一个人这么问过李南夜:你能不能把眼光从徐嘉乐身上挪开一点儿,你就不能也看看别人?你非得守着这么个人把自己拧成同性恋跟社会大环境背道而驰?你不怕把你自己累死?
李南夜永远都只是笑笑,淡然地说一句,“舍不得。”
我舍不得。你没经历过,你没被那么依赖过二十年不变,你就根本不明白,那究竟是怎么样一种歇斯底里的不舍得。死也分不开。
当然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儿了,目前来讲这还是俩屁孩子,但是以后那种缠缠绕绕难舍难分已有了初步萌芽,暂时还只是一颗小苗。
徐乐乐这几天都没吃过糖,甚至有点讨厌它们,一口都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