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
少微这才满意地闭眼睡觉。
前半夜他一直没睡着,他知道昭肃也没睡着,这人直挺挺地躺在那儿,连呼吸声都克制得极其细微,像是生怕吵着他。后半夜他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而且一夜无梦,这大概是他三年来睡得最香甜的一晚。
困住他的难题一朝得解,那么对于接下来的所有挑战,他都无所畏惧。
与此同时,秣京城外。
涵王李延铮挥袖拂落茶盏,怒道:“什么叫下落不明!一群饭桶!”
自从得知行宫里皇帝身边那个太子是冒牌货,李延铮便有了些小心思。
原本他派人去昕州是为别的事情,但那边有人跟他说了个一石二鸟之计,他思忖良久,起先仍有顾虑,但他那官居谏议大夫的外公却是坐不住了,直说“此时不动更待何时”。皇帝为给太子立威撑腰,一再打压他们,眼看家族百年基业危在旦夕,这等绝佳的机会,他们错过可就再难翻身了。
李延铮到底是下定了决心。
在他看来,父皇从来是偏心的,最好的东西永远留给太子,他们其他人运气好可以得些无关紧要的赏赐,运气不好,连个父皇的正眼都得不到,还要为太子做牺牲。
眼下既然太子自己想不开,以身犯险去了昕州,那边势力混杂,他只消找个时机,把危险往那人的身边推一推,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就能让一国储君命丧边陲,何乐而不为呢。届时皇位到手,是非黑白皆由他来拿捏,也不会坏了他孝悌的名声。
李延铮越想越是紧张兴奋,当下从梧州赶了回来,不过他到底是赐了封地的亲王,没有传召不得入京,因而没敢大摇大摆地进秣京城门,只在城外寻了个小镇秘密住下,屯兵仍在梧州驻地,随时待命。
然而他没想到太子的命那么大。
第一次,他与给他出主意那人合谋,把暗杀渠凉质子的刺客安排到太子跟前,一击不中。第二次,他有些心焦,直接动用了自己的人,结果又让太子逃脱了,只传回来一个“下落不明”的消息。
太子不傻,只要他还活着,不难查出那些刺客是受谁指使,所以此时李延铮已再没有回头路,一日不见到太子的尸体,他一日睡不着觉。而情势不等人,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在秣京也必须有所作为了。
谏议大夫捋着胡须道:“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即便他真的福大命大,只要我们足够快,先把皇位拿到手,那他就必然功亏一篑。活着又如何,不是微服去查案吗,既无人知道他出去,到时皇权易主,又有谁敢放他回来,认他这个‘太子’?”
李延铮心中一凛,因为恐惧,说话都带了颤音:“外公,你的意思是……”
“陛下久病难愈,在行宫疗养,此时若是突然遭遇什么不测……”谏议大夫眯了眯眼,“离他最近的、最容易下手弑君的人是谁?”
可不就是那位陪在病榻前的“太子殿下”么?
有人在苦思冥想他们的连环计,有人在世外桃源吃着烧鸡。
沈初终于是找来了。
少微的信被江顺送去和气庄时,沈初他们还带着人在山中苦苦寻找。追杀少微的那些人倒不难解决,人数上他们并不占优,跟羽林卫和裕国公派来的高手对上,能讨到什么好处?所以沈初早把那些人解决了,可他仍然没能找到少微。
那场雨冲刷掉了许多线索,他们追到那个陡崖,发现了一些滚落和攀折的痕迹,再往后便一无所获,那会儿真快把沈初急疯了。
之后他见到了少微的信,大大松了一口气,但送信的人已经离开,他们对着“涧源村”这个地名,以及太子殿下极其含糊的描述,还是一头雾水。问了周遭的一些百姓,大部分人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有少数听说过的,也讲不清去那儿该怎么走。
恰巧此时和气庄的庄主白千庭来了一趟,作为昕州城交游最广阔的富商,他不仅认识涧源村,还认识那个送信的人。
“背草篓提药箱,年纪不大,个头不高,看着不像个正经大夫,从涧源村来?”白千庭说,“那定然是江顺。”
沈初一听有门,急忙道:“你知道涧源村在哪儿?能带我们去吗?”
白千庭也很爽快:“知道啊,当然能带你们去。”
“多谢白庄主。”沈初感激涕零。
“不过要收带路费。”白千庭扒拉了一下算盘,告诉他,“这个数。”
“带个路,五百两?”
白千庭点头一笑:“五百两黄金。划算得很,想必你们要找的那位远不止这个价。”
沈初:“……”被宰得无话可说。
沈初见到少微时,几乎要扑上去抱着他哭一场。
但少微没给他这个机会。
“拿着这个。”少微塞给他一个钱袋,“叫人给我买四斤吴记酥糖来。”
沈初扒开钱袋一数:“二十二文钱?”
少微倨傲道:“我们自己挣的,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快去买,我答应孩子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