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缓慢地渐渐消失。
因为对方是谈辛。
是待他这般好的谈辛。
谈辛需要他,正如他需要谈辛一样。他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们就跟天底下所有普通情侣一样,拥抱、接吻、做`爱。
除夕夜的时候,谈辛会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陪着他放烟花,吃饺子,还给他压岁钱。
李念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瘾君子一样,中了一种名叫“谈辛”的新型鸦片。
他越来越离不开谈辛了。可与之带来的,还有自己内心深处那股浓浓的不安与自卑。
李念知道自己配不上谈辛,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配不上他。可是他会努力,努力读书,努力出人头地,只为了能再靠近谈辛一点点。他成绩本来就好,那段时间更是以rou眼可见地速度突飞猛进。
江枫很高兴,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除了出身差一些,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要远远甩他那个不成器的女儿一大截。但他想着毕竟是有自己的血脉,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如果只把目光放在一处地方,那未免就太短浅。因此他那段时间终于想起来做一个好父亲了,这对于李念来讲,简直是受宠若惊了。
然而他的存在本就是那两母女中心头最深的一根刺,现在见江枫开始注意到他了,这根刺更是逼得她们如鲠在喉,日夜都睡不安稳觉。
他跟谈辛的事很快就被人捅到江枫眼前去了,江枫那时候的目光简直是Jing彩至极。
震惊、失望、鄙夷、愤怒……但都敌不过他最后那种果然如此的了然神情。
江枫用最难听最恶毒的话攻击他,还有他那可怜的母亲。李念就在他面前站得笔直笔直得,就跟棵小白杨似的,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他刮倒。江枫没了办法,只好威胁他,说如果不跟谈辛断了,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斩断他的经济来源。可惜这些东西早在很多年以前,李念就不稀罕了。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造化弄人,在那之后不久,江枫就被查出了绝症,还是晚期的。
人只有真正在面对生死的时候才会发现,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无论贫穷还是富贵,该来的你一样都逃不掉。
在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地盘算着江枫财产的时候,只有李念风雨无阻的每天都去看望他。尽管这个人在前不久还说过,不打算认他这个儿子。
李念其实对江枫的感情一直很复杂。一方面他在心里怨恨他,怨恨他这么多年都对他们母子两不闻不问;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地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点幼年缺失的父爱。
后期的治疗已经使得这个之前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看起来近乎形容枯槁了。江心月母女两干脆渐渐地已经不来医院了,因为她们笃定了江枫再怎么样,也不会把遗产留给那个ji`女的儿子。毕竟她们都明白这个男人有多无情。
江枫曾经在病床上问他:“你知道我写的遗嘱里根本没有你的名字吗?”
李念当然知道。
江枫又问:“那你还每天来干什么?”
李念沉默了一会,终是没当着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只在病床旁耐心地用勺子刮下苹果rou,再一勺勺喂给他。
后来江枫发现了自己的妻子早在很多年前就跟他的助理偷偷摸摸好上了,想来当时李念的这件事,也是他这位看起来忠心耿耿的助理第一时间告诉他的。但是他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他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把李念叫到床头,告诉他只要他离开谈辛,自己就把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他,他还会安排人送他出国念大学。江枫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只是在做一个父亲的本职工作而已,毕竟没有一个父亲是希望他儿子是同性恋,而且还是下面那个。
李念自然是不肯的,毕竟他从小到大,最渴望的永远都不是金钱这种人人都为之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
江枫当时简直都快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要不是当时亲自带着人去做了DNA检测,他都快怀疑这个儿子不是他的了。不过好在毕竟在商场沉浮了这么些年,他很快地就冷静下来了。他知道这些人最需要的就是那种最不切实际的东西,还好他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只要你离开谈辛,我就可以给你母亲一个名分。我可以让人把她写入家谱,只要你愿意,我还可以把你母亲的墓搬来跟我一起……”江枫看到李念的神情果然慢慢地松动了。他锲而不舍地继续诱导他:“你想想,你母亲如果还在世,她能接受她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吗?你就算不为了我考虑,也要为了素素考虑一下……”
素素?李念愣了一下,素素是谁?
他茫然地抬头看着他父亲继续自顾自地说着话,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口中的素素,竟然是在说他的母亲。
一个到死之前,可能还在心里念着他的女人,到最后,那个人竟然却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
可笑,真的是太可笑了。
什么财产?什么名分?什么家谱?
他不稀罕,他一点也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