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话绝非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称赞,李斯字好在朝臣之中是出了名的,可平日政务繁忙,他也总是笔走龙蛇,字体忙乱多、用心少,今日骤然呈递上一份Jing心书写的大字,霎时让嬴政除了称赞,再也找不出其他词汇来表达自己初次见到这份大字的震撼——李斯的大字既苍劲有力,又潇洒随性;既气势磅礴,又工整秀美,字与字相连,简直犹如九州山河连绵不绝,美不胜收!
嬴政夸奖完了李斯,赫然发现所谓的“一份文字”只有五十字,他神色愕然的看向李斯,李斯已经摸着胡须哈哈大笑道:“大王,廷尉府事务繁忙,臣Jing力有限,能写五十个字出来已经废了不少力气啦——不过大王哪怕把廷尉府的人招满,天下七国文字繁杂也超出臣的本事,大王还是需要多找些厚德博学之人与臣一起编修文字。”
“这有何不可?廷尉看得上眼的人,尽可招来编修文字。”嬴政豪爽的开口承诺,没有丁点迟疑。
李斯拱手行李,笑呵呵的说:“臣先谢谢大王,等日后招来人手,还是需要让大王过目,这些人可都有着不小的名气,老夫自己还未必请得来他们。”
“那就要看廷尉的本领了,反正无论何人都是寡人治下的百姓了,就算躲进深山老林也一样。”嬴政说着想起战乱时期学子们的习性,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秦国统一天下前,不愿意接受国君征兆为官的学子,最喜欢用的一招就是找个地处两国之间的深山老林躲进去,现在四海毕,天下一,已然没了学子们跑去不知道属于哪一国国土躲避的可能性,除非他们都胆量跑去草原面对胡人。
李斯和嬴政素来亲厚,瞬间懂得他话中的意思,一愣之后跟着大笑出声,等到他笑声息止,转而投资太子复苏的念头已经被他提出脑海。
李斯心中叹息一声,心想:太子真是个透彻的人,知道老夫和大王共事多年,嘴上埋怨几句,回头还是对大王忠心耿耿,哪怕一时对太子释出善意,回过头也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给不了他什么帮助。
嬴政与近臣商谈不停,很快便定下大朝会前的工作,随即,朝臣匆匆离开。
等到外人全走了,嬴政脸上也透出疲惫的神色,面色带着些晦暗,扶苏抬眼一看,立刻起身道:“父王累了不如歇息片刻,儿臣也该送胡亥回去午睡了。”
嬴政抬手捏了捏发胀的额角,疲惫的半闭着眼睛点点头,扶苏立刻带着胡亥向外走,行至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身道:“父王今日Cao劳,若是觉得身上疲累,不如传召御医为父王诊治一番。”
嬴政慢慢睁开眼,脸上漾出淡笑,温和的说:“寡人无事,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得很,不用招他们过来了——汤药可不好吃啊,胡亥最清楚了对吧?”
嬴政说话还不忘记调侃幼子一声,胡亥张了张嘴,最终轻哼一声,跑回他身边扯着嬴政的衣袖道:“阿爹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生病了。汤药不好吃,阿爹要是有不舒服的别因为这个原因拖到严重被人发现了。”
嬴政狠狠敲了胡亥额头一把,笑骂:“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寡人还会怕那小小的药碗了?”
他话音未落,扶苏已经默契十足的接着胡亥引起的话头,赶忙开口:“择日不如撞日,父王既然不怕汤药入口的味道苦涩古怪,不如现在就让夏无且进来给父王诊治一番——父王别忙着拒绝,您的脸色实在太差了,若非御医开口说父王身体无碍,儿臣无法放心。”
嬴政原本准备反驳,看着眼神真挚凝视着自己的扶苏,手臂又被胡亥来回摇晃,终于无可奈何的叹道:“好好好,寡人现在就将夏无且招进宫中,让他立即给寡人诊断一番,省得你们两个跟着寡人歪缠。”
嬴政话音刚落,鑫缇已经速度极快的冲出大殿,引得嬴政都有些傻眼,顿了片刻他才惊讶的开口:“鑫缇也对寡人身体不放心?寡人寒暑不辍的练功可从未停过。”
扶苏走回他身边,牵过胡亥一同落座,对上嬴政疑惑的目光疑惑的说:“此事请父王首先宽恕鑫缇,不对他治罪。”
扶苏话一出口,嬴政马上明白过来自己身体不佳的消息是由鑫缇透露出去的,而自从自小陪伴他长大的赵高都靠不住之后,嬴政最厌恶的就是身边的侍从私自传递消息出去。
嬴政不由得沉下脸,面色Yin沉的看向门外,完全没有回答扶苏的意思。
扶苏当然可以不特意将鑫缇传递消息的事情透出来,可自己父亲并不是个蠢人,哪怕一时未曾察觉,时候也能反应过来鑫缇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既然如此不如由自己主动将此事挑明,也算是给鑫缇做的事情过了明路,能将父王的愤怒降至最低。
扶苏当做没看到嬴政Yin沉的脸色,放柔语调温和的说:“父王近些日子夜里不能成眠,以至于夜夜批阅奏章,鑫缇看父王连宫人为您按背都拒绝了,实在不放心,趁着您派他去寻我们,才将此事说给我和胡亥听的——鑫缇很为父王身体着急。”
被最贴身——某种程度亲密得甚至超过全部亲人——的内侍走漏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