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野双手抱胸,有点儿烦躁,“是我带你来学潜水的,我不看着点,万一出了什么事,你的粉丝岂不会撕了我。”
白晚见劝说无果,只得耸耸肩,随他去了。
一周之后,白晚已经能潜得更深,有时候,傅野会跟他一起下潜,他们会一起进入一个更寂静、更斑斓的世界。整个世界仿佛就只有他们俩人,白晚爱上了这种感觉。
但更多的时候,傅野就坐在海边看着他,也不下水。
这个时候的傅野,望着大海的目光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他的头发长长了,再不是那种硬朗的能看得见青灰色头皮的平头,几缕漆黑的额发垂在眉间,被海风静静吹拂,反而有一种难言的忧郁。
每次白晚出水,就看到这样的傅野。白晚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海的女儿浮出水面,在黄昏的尽头看到了华丽的大船,看到了自己的王子。
他被自己的想象雷得打了个激灵。
但他仍然忍不住想,傅野望着大海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有一次,他没忍住,直接就问出了口。
他们并肩坐在海滩上,一轮巨大的夕阳缓缓下沉,是这样壮美的景色,将世间万物一并融化,连一些隐秘的心事也无处可藏。
所以,傅野很坦然地说了。
他说:“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他拿起白晚的面镜看了看,又道:“读书的时候,我很喜欢极限运动,冲浪、潜水、滑翔、攀岩,都不在话下,现在反而玩得少了。”
“你是那时候考的潜水证吗?”
“对,还有教练证。”傅野顿了顿,说,“因为有人想学潜水,我不放心别人带他……”
白晚一愣,淡淡酸楚涌上心头,若要仔细分辨,也许那酸涩里还带着一丝嫉妒,因为他很难想象这世界上有人是这样被呵护着的。
“那后来……”
“后来他学了一半就厌倦了。他那人,对什么都饱含热情,但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不喜束缚,潇洒如风,拿得起放得下。我看他就对唱歌认真点儿,坚持了很多年。”傅野仿佛想起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也幸亏他坚持了很多年,不然也就没有今天的我了。”
白晚已经知道傅野说的是谁了,忍不住轻声问:“那他为什么要离开?你们吵架了吗?”
“也不算吵架吧,但冷战了一段时间。”傅野缓缓道,“他就像风,没有人能捉得住他。当初那么大的家族产业,还不是说放弃就放弃,义无反顾地来国外学音乐,和我厮混在一起。”他不自觉地轻哼了一声,“不过他现在应该快结婚了吧,我倒是很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搞定他。”
白晚沉默片刻,终于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那你们、那你们……”
“你想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对吗?”傅野突然转头,“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他的目光如炬,白晚一瞬间心跳得快要飞出嗓子。
“我……”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傅野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你猜得没错,我们曾经是恋人。”
“……”
明明猜到了这个答案,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傅野亲口说出来,却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飞到嗓子眼的心,迅速地沉了下去,沉到一片黑暗的、深寂的水域。没有光亮、也没有生物,只剩下了一种麻木。
如果当初和隋风继续下去,是不是就会像傅野和江之鸣那样成为恋人?白晚很难想象,他想象不到人们是如何相爱的。他知道爱情一定是一种非常伟大的力量,伟大到连对方想学潜水,傅野也要先考个教练证。可是他想象不到自己拥有爱情的样子。
爱情一定是存在的。
看傅野的样子,白晚就知道,他一定深爱着江之鸣,他们之间一定有过非常甜蜜和幸福的时刻。这个世界上,一定也会有很多幸运儿,得到过,或者正在拥有着爱情。没准,程yin和隋风,现在已经是他们之间的一份子。
但白晚的运气只限于喝饮料时的“再来一瓶”,他从来不相信自己会是那些幸运儿。
“怎么了?被吓到了?”
见白晚久久不出声,傅野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有。”白晚忍住心中酸涩,勉强笑道,“我觉得你们很相配。”
“想什么呢?!”傅野笑着摇了摇头,“都过去了。”他拍了拍白晚的肩,低声道,“不过这事儿周围人中只有你知道,连苏旭都不清楚,你可得给我保密。”
白晚立刻说:“当然。”
不知怎的,白晚觉得说出这个秘密的傅野好像又轻松了一些,现在的他,和当初总与自己针锋相对的他,仿佛是两个人。
白晚曾经觉得傅野喜怒无常,高深莫测,不可企及。而现在,却感觉自己越来越能看透他了。
傅野兴致一上来,甚至提出要夜潜。
白晚有些犹豫。
“你不想挑战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