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
黎莫嗯了一声,走进厕所刷牙洗脸。镜子里的自己永远是一张淡漠疏离的脸,让人生厌。
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好了,果然是几盘卤菜,还有黎大海做得唯一能吃的菜——番茄蛋汤。
黎莫想起来以前妈妈不在家的时候黎大海就天天给他烧,吃到他看到番茄蛋汤就哭。后来黎大海出于无奈只好做了其他菜,瞬间治好了他对番茄蛋汤的恐惧。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也饿了很久了,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大小伙子,虽然饭菜并不理想,他还是吃了两碗。看着一边乐呵呵的黎大海,黎莫心里十分紧张,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对其中的某个菜显出特别的偏好,否则接下来的一个月餐桌上都不会少了这道菜的身影。
“我吃完了。”黎莫放下碗筷,没等黎大海说话就钻进了自己房间。他躺在床上刷了一会儿手机,觉得没意思,又打开书包开始写作业。没写一会儿,就又听到黎大海的敲门声。
笃笃笃。笃笃笃。
“哎……小莫,我买了点水果……”
黎莫猛地合上书,忍着思路被打断的烦躁把所有的东西塞进书包里,猛地拉开门。黎大海没有料到他忽然开门,敲门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足无措地说:“水果……我给你买了点水果……”
“不吃了。”黎莫扫了一眼他手里装水果的盘子。
“哎……不吃……你这是要去哪儿啊?”黎大海看见他肩上的背包。
“去图书馆写作业。”
“好,去图书馆好……早点回来。”
黎莫从他身边挤过去,没有回答。感到黎大海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心里又是一阵烦躁,赶紧匆忙换了鞋走出去。
一个月前,他的父母离婚,黎大海带着他回到自己的老家——这个叫沐源的小城。黎莫对父母的离婚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黎莫很小的时候父亲工作就很忙,当时开长途货车还是个体面又挣钱的工作,尽管奔波劳累,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随着父亲挣的钱越来越少,母亲的负担也重了起来,之后就是无休止的争吵。母亲一个劲地埋怨父亲老实,窝囊,没用,父亲坐在床沿上一个劲地抽烟。这幅画面很多年后仍然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里,成为他对父母婚姻的唯一印象。直到一个月前他们正式离婚,母亲走向新的家庭,留下他和黎大海这对疏离的父子从大城市搬回这座小城。他并不恨黎大海,如果黎大海能好好地做一个没心没肺的父亲,那他黎莫也甘愿做一个没心没肺的儿子好好地和他相处。可是黎大海偏偏要把这些年对他的缺失和家庭破碎的歉疚全放在脸上,诚惶诚恐唯唯诺诺地缝补着破碎不堪的父子关系。每次黎莫看到黎大海那张写满 “儿子这么些年是我欠你的”的脸,就没由来地一阵烦躁。世界上哪有这样的父子关系?他甚至觉得母亲说的对,黎大海真是窝囊透顶。
他跨上单车,却不太想去图书馆。翻了翻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了顾与杰的名字,犹豫了一下,打了出去。
“哟,大哥。怎么想起来给小弟打电话啊?”
“你在哪?”听到顾与杰的声音,黎莫忽然不再那么难受了。
“我在家啊。怎么了?”
“……没。”
“想约我出去?”
“出来吗?”
“出!等我一下。”
“嗯。图书馆碰头。”
“好。”
黎莫到图书馆的时候顾与杰还没到,他撑在单车的车把上刷新着消息,刚刚问顾与杰到哪儿了他一直没回。
一个熟悉的大力神掌拍向他的脑袋,他不回头就知道肯定是顾与杰这个欠揍的王八蛋。
顾与杰躲开他的还手,不怕死地搭上他的肩膀:“怎么样?想好去干什么了吗?”
黎莫想了想:“写作业。”
顾与杰差点从单车上摔下去:“不是吧大学霸,放假也这么刻苦的吗?”
“……早写晚写都是要写的……”
“……啧,那好吧。去图书馆写?”
“呃,图书馆太安静了……”
“……那……有了!我知道一个写作业的好地方。跟我走。”
黎莫跟上顾与杰的单车,听见他在前面喊:“我没带作业!”
“先看我的!”黎莫说。
头顶的天蓝的更像是一片沉静的海,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他们骑着单车穿过沐源的街道,千万棵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千万只飞鸟腾空而起,长风呼啸而过奔向遥远的地方。他看到顾与杰穿过阳光透过树枝投下的斑驳光影,白衬衫的一角翻飞。他不知道顾与杰要带他去哪,但在这一刻忽然不想多问。车轮滚过落叶驶向未知的方向。
最后他们穿过大半个城市,在城南一处小小的水果店里门前停了下来。水果店门面不大,装修算不上高档但也十分古朴,门口摆了一张小小的圆桌。顾与杰指着那张小木桌说:“喏,就是这里。”
“我们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在这张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