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一张知己知彼惹出的小风波,大致上探出这位‘吕布’的底后,燕清在担心爱人的安危和去向之余,倒多了几分哭笑不得了。
他极稳得住阵脚,面上自始至终都不显现心底的慌乱,更是只凭三言两语,就稳住了‘吕布’,让人继续在寝殿内安静候着。
甫一出殿门,便命太史慈通知百官早朝取消的消息,再急召郭嘉、贾诩和荀彧三人入殿。
出于燕清的私心作祟,在这几人中,郭嘉得赐的宅邸离皇宫最近,来得自然也最早。
郭嘉一下软轿,就提着官袍前摆,冲燕清小跑来了:“陛下。”
“进来再说。”燕清赶紧拽着他手,把人拖入了偏殿之中,再屏退左右,面上终于能流露出焦躁来:“大事不好。”
郭嘉愣了一愣,正色道:“还请陛下速速道来。”
燕清长叹了口气,简明扼要地将今晨发生的怪事,给阐述了一遍。
郭嘉刚开始听时,还缓了几分神色,笑眯眯的,权当是吕布又暗中吃多了飞醋,故意耍些小心眼子,而陛下因当局者迷,未能立马看出罢了。
毕竟类似的小把戏,过去不是没发生过;而负责拆穿的,也一贯是他。
然而听完之后,面上的轻松和戏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蹙眉沉思半晌,忽问:“陛下现就让他一人独坐殿内?未派人看着?”
燕清自然知晓,郭嘉这一问,不过是要提醒他倘若放任那‘吕布’对旁人胡说八道,事后恐难收拾。
他摇了摇头,又无奈一笑道:“我虽留了子义在外头守着,可他一来不知情况,二来若是奉先真要硬来,凭我麾下群英,没数人联手,也拦不下他……就目前看来,我还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的。”
吕布惯来有野兽一般的敏锐直觉,如若让他察觉了,燕清并非是面上表现得那般信任他所说,甚至加以重兵防备,怕是更沉不住气。
一旦双方爆发冲突,燕清凭卡牌之威,自然不惧制服不了对方。然而投鼠忌器,吕布的身体,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见有损伤的。
郭嘉多年来亲眼见他们情谊极笃,对这份并未刻意言明的用意,显然也一清二楚。
他略作沉yin,又道:“陛下昨夜与大将军同寝时,可有行任何特殊之举,或是见过些不同寻常的征兆?”
燕清认真回想许久,摇头:“除却因今日是我生辰,他痴缠得久了些外,并无特异之处。”
原想着今夜宴过群臣后,回寝宫后,再二人私下里好好庆祝一场,不想出这么一场意外。
“既然问题未出在这头,”郭嘉莞尔道:“陛下不妨亲口去问问那人,昨夜他究竟做了什么,方才导致今日之事。”
燕清不可避免地想起刚才看到那一幕幕活春宫,不禁神色微妙,到底点了点头。
横竖有聪慧机敏的大狐狸郭嘉在旁,他也不是蠢的,对方真若撒谎,即刻就会被发现。
——为保险起见,也可先口头问着,等到关键处,再动用知己知彼。
燕清苦笑道:“唯有如此了。”
贾诩与荀彧怕是还要一会儿才到,燕清则只想将此事快些解决,着急得半刻都不愿等,便先领着郭嘉,往寝殿去了。
而让燕清无比挂心的正牌吕布,对自个儿身上发生的意外状况浑然不觉。
直到被二人刻意压低下而变得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唤醒之前,他还无忧无虑地躺在龙榻上呼呼大睡。
先窜入耳朵的,是燕清那熟悉又轻柔的嗓音:“……荀文若……去了……收棺入殓……送颍川……”
——荀文若?
吕布眼皮子一动。
——他咋了?
在轻轻在耳畔飘过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一熟悉的人名后,吕布方吧唧了一下嘴,悠悠醒转。
他迷迷糊糊地半掀开眼帘,不知为何,觉得身体特别沉重,尤其脑门那似被人狠狠锤了一闷棍似的晕。
他双眼发直地瞪着虽也是明黄,但很是陌生的床帐顶,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陛下几时命人将床帐的样式给换了?
之前那不是挺好的么?
吕布还躺着,为自己浑身的疲软感到莫名其妙,并未细想床帐这茬。
他略缓了一会儿,等沉甸甸的脑袋不那么嗡嗡作响了,便坐起身来,刚动手掀幔帐,传入耳廓的,就是郭奉孝那狡猾狐狸熟悉的调笑语调:“哈,陛下醒了。”
——好一句废话。
陛下若还没醒,你刚又是在同谁说话?
吕布这么想着,不由无声一哂,很是不屑地哼笑一声。
——只瞧在陛下一早传他入宫,方才又提到荀彧之名,多半是有要事商量的份上,不与他计较。
自认很是大度的吕布,勉强不计较郭嘉扰了他与心爱陛下的甜蜜时光的滔天大罪,漫不经心地掀开了闭合的纱帘。
这一掀,就正正对上对坐于案前,此刻不约而同地侧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