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祚见羡之离去,遂向老宦奴问道:“陆岐昨日可有动作?”
“昨日听说去城中的酒肆喝了二两小酒,便一直待在陆郎君的院子里了。不过今日,方才还听人报来,说是起了大早,离了院子,好似去了梁府方向了。”
“梁府?”
“是的。”老宦奴点头哈腰了一阵,理了组绶,才道,“圣上,还有一事,刚刚前边儿传了话,说今日梁大人称病,无法入朝,望您恕罪。”
“那陆岐倒是比羡之孝顺了。”赵祚勾唇笑了笑,脚步未停,往朝堂上去。
而称病在家的梁相,也起了个大早,掌了一本史书坐在院中候着那个递了话要来的陆岐。
陆岐自昨日从城中归来后,便又面临了一个辗转反侧的夜。陆未鸣因为叶窥鱼的事,有一两日未回院子了,陆岐问遍了院子里的人也无从得知陆未鸣去了何处。
这便让他有了四处走动的机会,但他不想去见羡之,也就跳过了城东。可这一跳过,便让后来的麻烦源源不断起来。
他的手隔着衣料紧攒着那枚环珮,那藏在怀里的环珮却不能让他的心安下来。反而是让他觉得那环珮也叫羡之玷污了,生了瑕,想拿出来弃之。可等他真的将环珮从怀里翻了出来,要丢开,又当真舍不得了。
眼睛在黑夜里眨巴了几下,嘴不自觉地撅了起来,眼泪被月光照亮来,一颗一颗地打在薄衾上。当时梁相在车内的分析声,又在陆岐的脑海蔓延开来。当时梁相便说羡之后来的一步要的是真正地解决观之,他本是不信的。
却不想窥鱼的事还在他心头哽着,还没等他说服自己这就是扶风地,昨日又生了这事。将他和羡之之间的嫌隙拉得更大。他本来只是想去城中酒肆听听那些陆未鸣不愿说给他听的消息,没想到想听的没听到,却听到了说观之去世的消息。
但那些人明显对观之的认罪书内容更感兴趣,还在继续看看谈来,但陆岐没有这份心了。观之的死,无疑是在映证了梁策的话,无疑再一度让陆岐不得不把羡之从他心里拉到那万劫不复的地方去,深深地埋住,埋到自己再也看不见,想不到,信不了。
所以大清早的他醒了过来,趁着陆未鸣自己还未从叶窥鱼的事里回神,就让人递口信去梁府,待到梁府的车马驶来,他便出了这小院,站在门外,总觉得这院子都生了几分破败,他收回目光,流转间余光不小心瞥到了院门梁上挂着的灯笼,好像有两日没看着人将它取下来换新烛了。
那个能记着给灯笼换新烛,能等着陆未鸣归来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陆岐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缅怀起了叶窥鱼,他明明应该先替自己缅怀一下的。自己都管不了的人,哪还有什么心思管别人呢。
他回身,深吸了口气,上了梁家的车马,去了梁府。
“小侯爷,这是想好了?”
陆岐才迈近梁府的后花园,就听声询来,他看了过去,见那人特地支了一方席,和一方小几。
陆岐心里却不自觉地抖了抖。这般姿态,他曾在居衡见过,不过是年节时,赵祚和谢无陵同在的时候,当然他不在场的时候,他悄悄见过。
梁策见陆岐久未回复,这才收了书,回身看去。
待他转了过来,陆岐看清了人,立马收了心神,应声:“嗯。不过我想跟大人交换一件事。”
“交换?小侯爷想拿什么同老夫换?”梁策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小山羊胡,“小侯爷要知道,老夫在这扶风待久了,便对那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没什么兴趣了。”
“我以为丞相大人一直想要的是这物什。”陆岐将手摊开来,将那一枚半面玉鹿角展现在梁策眼前。
梁策的眼里顿时生光,偏还故意只瞥了两眼,就将目光移开来,手却慢慢抬了起来,要去拿那玉鹿角,还边问道:“它怎会在你手里?”
“这就和大人无关了。”
梁策见状,也躺回了他那方席上,想熬熬陆岐的耐心。
“小侯爷如何以为我就一定要换?”
“大人不想要吗?”陆岐学了羡之在人前的模样,这几年他见多了,学来倒是有几分惟妙惟肖。“我还当大人一定要拉拢我,是为了这玉鹿角呢。”
“那小侯爷可想多了,老夫,为得还是小侯爷你呢。”梁策被陆岐耿直的话惊了一下,而后平静了面色,冠冕堂皇道,“不知小侯爷要换什么?”
“我母亲究竟是如何死的。”
“谢小先生的一杯鸩酒,毒死的。难道陆郎君没同小侯爷说?”
陆岐看着这老东西装蒜,一时心下的火就腾了起来,他的手在袖下拳了起来,咬了咬唇,咽下了火气,又道:“梁相应该知道我想问的,不是最后。”
“那坐下来,慢慢说?”
第116章 陆岐问梁
陆岐听从了他的吩咐,走到他那方席上,盘腿坐了下来。梁策瞥了眼,见他正襟危坐的模样,不禁笑了笑,大抵初出茅庐的孩子都是这样。
他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