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然看其模样,有几分肖似大堂嫂,便知是长兄的老来女。伸手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低声对范彬道了声谢,沉默的坐在了角落里。
暮春的天气不算冷,小侄女孔沫的身体尚有余温。管平波打发走了范彬,走近孔彰时,见到了他眼底泛起的红色。无论多少家仇国恨,稚子从来无辜。
管平波轻声问:“你家有多少人?”
孔彰哑声道:“我不知道。”孔彰憎恨把自己当做投名状的亲族,却至多不愿来往。冤有头债有主,祖父已丧,再多怨念,烟消云散。他把孔家当路人,终究因血缘,连累了他们。此时方知,来往与否,在外人眼里,没有区别。
管平波转头吩咐何忠厚:“去请张金培。”
孔沫慢慢变得冰凉,孔彰也冷静下来,唤来随从,命他们送孔沫去后勤讨个小棺材,好让小侄女入土为安。
管平波比较省俭,主帐并不大。她盘腿坐在地上,过了好半晌才问:“没事吧?”
孔彰道:“亲生的都死了四个,不差个侄女了。”
孔彰的话很平淡,语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生平最恨拿孩子做法的畜牲。有什么事冲他来,真刀真枪的干,愿赌服输,死伤不论。可布日古德一次又一次朝孩子下手,简直禽兽不如!他与布日古德原不如绍布亲厚,此时当真想对他千刀万剐!
帐外的报告声打断了孔彰无声的诅咒,张金培掀帘入账,胡乱朝管平波拱拱手,盘腿坐在了她对面,问道:“何事?”
管平波眼神扫了扫孔彰,道:“都知道了吧?”
军中消息最快当属夜不收,张金培自是知道方才营外的事故,问询乃因手头事太多,不确定管平波问哪件。待见管平波的眼色,便知是什么了。遂点点头道:“要我做什么?”
管平波道:“姜戎十几万兵马,我们可有混进去的人?”
张金培摇头:“他们是姜戎,膘肥体壮的都有数,军奴我们的人可装不像。不过他们安营扎寨,少不得要问周遭的百姓收稻草铺床,选几个瘦子装作百姓混进去便是。”
管平波道:“行,此事交给你办。明早之前,我要知道他们抓了多少人质。有可能的话,探查出营救路线。”
张金培怔了怔,十几万人中营救老弱病残,其难度可想而知。一个不好,他手下的Jing锐尽数折了进去,且人未必能救回来。尤其是孔家,两地消息远做不到密不透风,明知孔彰已成梁朝郡王,依旧固守家乡,不曾来投。两下里关系如何另算,至少这判断力落在乱世里就是嫌命长。
如此浅显的道理,孔彰亦心如明镜,摇头插话道:“时也命也,莫强求。”布日古德既想拿孔家威胁他,必有万全之策,去救人相当于送死。于是看向管平波道,“我不便指挥,以免扰乱军心,唯请陛下亲自坐镇。”
战争容不得半点分神与犹疑,即便孔彰心如铁石,底下的将兵军心不稳,如何打仗?布日古德用此毒计,为的正是搂草打兔子。汉人讲究孝悌友爱,一个全然不顾亲族死活的主将,又能对将兵如何呢?亲族皆困于敌军,主将是否真的能做到不管不顾呢?与其让不安的情绪蔓延,不如交出指挥权。临阵换将乃大忌,然换成管平波,谁敢不服?
管平波没有答应,反而面容严肃的道:“我虎贲军治下几十万兵,谁没有家眷亲族?我既能在有人违纪时连坐其三族,就必要护的他三族周全。便是今日被威胁的不是你孔彰,而是区区个小兵,我也不会撒手不管。尽人事听天命,我去救了,救不了,问心无愧;可我若只算计个人得失,至百姓生死不顾,那是枉做帝王!”
一席话掷地有声,震的账内的人久久不能言语。张金培蓦地想起了自己夭折的孩子,帝王为万民之父,孩子被人绑了,谁家父母能坐视不理?哪怕禽兽如姚青山,他绑了他儿子,不也乖乖拿钱来赎么?立刻站起身道:“趁着天早,我这就派人办事。”
管平波嘱咐道:“千万小心。”
张金培应道:“知道。”说毕,风风火火的撩起帘子,大踏步走了。
孔彰听见张金培的脚步消失,才道:“我想单独与你说说话。”
管平波挥退左右,压低声音道:“说吧。毡子帐篷不隔音,你不想人听见,声音放小点即可。”
孔彰定定看着管平波,欲言又止,过了不知多久,才道:“你方才的话是真心的么?”
管平波轻笑:“哪次大战当前,我没有先安顿百姓?哪次战兵亡故,我没有照应家属?”
孔彰平静的道:“训一个夜不收,至少三年。Jing锐更是从小Jing心培养。而孔家满门腐儒,捆起来都不如一个夜不收值钱,你当真舍得拿那般Jing贵的夜不收去送死?你当真不怕夜不收心生怨言?”
“看舆论往哪方带了。Cao作不好,自是要被人说我宠你太过,不顾手下死活。Cao作的好,立刻变成心系天下苍生。”管平波漫不经心的道,“唐志敏这点本事都没有,我撤了他。”
“为什么?”
孔彰问的不是唐志敏,而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