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放纵他,给他自由的背后。
金何坤也曾在某个深夜里,对着虚无的黑暗询问,陈燕西你为什么从来不曾考虑我。
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
陈燕西哑了嗓子,说话声音很小很小。他额头抵着墙壁,孤零零站在过道里。他以头撞击着,一次又一次。
“对不起,我不知道。”
然后啊,他的眼泪就是下来了。
陈燕西以为自己不会哭。他没预料到。
国内,凌晨五点半。
金何坤的手机差点被打爆。他出神地盯着电脑屏幕,直播已结束。烟灰缸里堆积如山,手间还夹着一根。
飞机票终究没有预定。金何坤心口堵得发慌,他从盛怒,到担忧,到心疼,再到现在不知所措,前后不过一小时。
他无意伸手摸了摸左胸,心脏还在跳。
没事。
唐浓那边已经炸了。范宇正在打电话安慰陈明夫妇,“我们今晚就买票,比赛结束前过去看他。”
“阿姨叔叔,你们别担心别担心。阿燕三十岁的人,他知道怎么处理。”
“会好的,会好的。”
“真的会好吗。”
傅云星打来电话,打到第一百个时,金何坤终于接了。傅大师是被唐浓叫醒的,朋友之间情有亲疏,或许傅云星才能联系上金何坤。
“我不知道。”
金何坤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他忽然觉得陈燕西太过遥远。
他们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傅云星刚睡醒,声音低沉,“那你回去找他吗。”
良久,金何坤轻声说:“不去。”
“我不会去了。”
陈燕西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自己相通。他身上已背负太多“Yin影”,沉重地令他喘不过气。金何坤知道陈燕西不需要任何人帮助,这是个坎,他们失去了潜水的真正意义。
也可能陈燕西至今已不明白潜水是什么。
傅云星叹息,“真想好了不去?”
“他不需要救赎,他也没那么脆弱。”
金何坤说。
“我会在这儿等他回来。一直等下去。”
陈燕西记得去年初仙本那,按日子来讲算前年的旧年末,冬季。他安慰自己有些事如树皮,附在躯干上丑陋不堪。只有撕开旧皮,才能见到最真实的内里。
现在就是这个时刻。
沈一柟的遗体运送回国。中国队在此次世锦赛上铩羽而归。潜水圈里并没有责难,发文哀悼沈一柟时,纷纷安慰陈燕西。
这一切像是一场梦。
他至今没能醒来。
在葬礼上见到沈一柟的女友还有家人,父母悲痛地难以接受,拉着陈燕西一个劲地问:“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不是我们小柟。”
“这不该是我们的小柟啊。”
陈燕西却瞧着墓碑,照片里沈一柟笑得极为阳光。
多好的生命。
师父曾讲,怎就不懂得珍惜。
而他不该在这里,陈燕西始终坚持,沈一柟不该躺在这里。
那天阳光很好,无风无雨甚至都不是Yin天。
葬礼结束时,陈燕西久久没有离去。他站在沈一柟的碑前,弯腰拎起一杯白酒,喝尽。
辛辣ye体顺着喉管一路厮杀,毫不留情。路过受挤压伤的地方,疼痛得叫他额角生汗。
好在疼痛让人清醒。
陈燕西半蹲着,与照片平视。他有段时间没怎么开口说话,一是受伤说着疼,二是不知该讲些什么。
他说出第一个音节时,喉咙如破风箱,音色有些奇怪。
很哑很沉。
“小柟,师兄就想跟你说说话。以前我说你不听,现在我说,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了。”
“很早我就告诉你,不要太在意深度,数字啊排名啊,都不重要。潜水是快乐的,海洋是温柔的,你不应该跟她厮杀。你赢不了。”
“其实我现在反而很责怪自己,如果我能唠叨一点就好了。没有在你迷途时阻止,没有在我本可以拉住你时,选择犹豫。是我不对。”
“沈一柟,你能不能起来。”
“你再叫我一声师兄,行不行。”
早些年,陈燕西退出比赛时,是沈一柟追在他后边,一声声喊着:师兄,我不想你走。
师兄你回来!师兄,我要给你们带来荣耀。
沈一柟说这话时,眼里有光。那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最纯粹的渴望。他向来粘着陈燕西,跟屁虫一样。
永远满嘴胡话,永远自信向上,他说:“师兄,我是要去拿冠军的。”
“我有个梦想,师兄。”
“我要把中国的国旗一次次插在蓝洞里。”
“我要让全世界看到我们,看到中国的潜水者。”
“师兄,我们在书写‘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