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他的右脸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红肿的巴掌印。他没有还手,他甚至没有骂我,他只是任那一张脸在那里疼着,他的眼睛还是在那样忧伤地、安静地、仿佛有千言万语地看着我。他轻轻说:因为我爱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三个字比我爱你更温暖,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哪三个字比我爱你更伤人。你爱我吗?我爱你你能不能别爱我?可是我爱你。我求求你别爱我!可是我爱你!
祁阳。我暗暗深吸一口气,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喜不喜欢我,爱不爱我,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你弄清楚了,我不喜欢你,我有我爱的人,我和他很幸福,如果你真的还有那么一点点地喜欢我,就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请你不要来毁坏我现在已经很幸福的生活,不要让你在我心中的印象,一点一点地,变成一个卑鄙小人!
我做不到。他的眼角落下一颗眼泪,我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那你要做到什么地步才甘心?我的牙齿都愤怒得颤抖起来。
那一天的后来是怎么结束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一天,在夜幕降临的前一刻,群鸟掠过,在灰蒙蒙的天际留下这个冬天的最后一丝光的剪影,它们渐渐远去,渐渐远去,到后来,只看得见一团模糊不清的黑色,像是暴雨之前,聚在天空的那块乌云。
在那一封短信之后,章程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也不愿意再出门,从图书馆里面借了一批书来,成天窝在房间里面看,看得天昏地暗,偶尔上网看看学校论坛,留言在陆俊文和程棋的努力下好歹遏止住了,另一方面,临近过年,大家走亲访友事情都多了起来,也不再在论坛上留着。暂时的平息。
大年三十那晚,陪爸爸妈妈在家里面看完春晚,然后到楼下放烟花。一朵一朵的烟花在夜空中璀璨地绽放,美得让人惊心。我心里面静了许久,也不禁而它们而心生了惊怯。
妈妈在一旁说:你小时候总埋怨你爸每次买的都是那种小烟花,玩得不过瘾,这回可是你爸特地跑到浏阳去订了四箱。
我点点头,又悄悄侧过头,将触动的泪花隐匿在黑暗之中。
这种时候,我总是如鲠在喉,纵有千言万语,也难以开口。
爸爸又点燃一箱,笑逐颜开地跑过来,说:小央,烟花好看吗?
我用劲点头,说:好看!
我看着他们徐徐老去的容颜,心中却是阵阵难过。
亲爱的爸爸妈妈,如果当你们得知,你们的孩子是一个喜欢男孩的男孩,你们是否还会接受你们的孩子?
亲爱的爸爸妈妈,请原谅你们这个不孝的儿子。
亲爱的爸爸妈妈,请你们一定要相信,你们这个不孝的儿子,很爱你们,很爱很爱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不过凡人
大年初一,我们去外婆家拜年。爸爸和伯伯叔叔在一个房间里面打牌。妈妈则和婶婶阿姨们坐在另一个房间嗑瓜子闲聊。我无心去听她们讲的内容,一直玩着手上的平板电脑。
热热闹闹的过年气氛也没有让我的心情有所好转,但面子上还是喜气洋洋开开心心的,哪有孩子在过年的时候还木着一张脸呢?只会叫人起疑。
只是常常在人后放下笑容时,心里会觉得特别的累。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心里一般,沉甸甸的,透不过气的。
我正摘下耳机放松一下耳朵,大姨忽然说:欸,你们还记得前年楼上住的那一家吗?
哪一家?妈妈问。
就是后来那家男人赚了钱搬走的那一家。大姨说,我见她的眉毛都生动地舞起来,你们可知道那家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小姨配合地接了话。
前些天哦,我听别人说,他们家那个孩子,对,就是长得挺好看上去规规矩矩的那个,竟然是同性恋哟!
我的心里悄然一颤。眼睛依旧盯着屏幕,不敢抬起头来。
真的呀?小姨吃惊地呼了一声,现在这世道,啧啧啧,真是什么都有。
可不是吗?大姨好爽地一甩头发,将之前掉下来的刘海又甩上去,见我们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哪里还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哦,只想着吃好点,穿好点,嫁好点,现在是日子变好了,什么也不愁了,这些牛鬼蛇神乱七八糟的就统统冒出来了!
妈妈一直在一边沉默着,到这会儿才慢慢开口说: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的学生里面也有喜欢同性的,又怎么样呢?还是一样的吃饭,一样的睡觉,一样的学习拿奖学金,有的现在是公司高管,有的现在在国外定居,其实,又关牛鬼蛇神什么事情呢?
大姨和小姨对视一眼,不做声了,显然是不认同的样子,但碍于妈妈,也不便再多说,赶紧转移了话题,重新聊了起来。
我的心却由此静不下来了。
妈妈,妈妈。
从头至尾我都不敢抬头一眼,我不知她们在谈论此话题之时是否有往我这边投来几道目光,我亦不知我的脸上表情是否出现什么破绽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