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里,给对方送过去。但这一回,林海回头看了看在各自地方忙碌的同事,他说不用了,我等会儿买面包吃。
黄伟平在手机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
晚上,公司里的其他人都下班回家了,他们开着这一方的灯光,忙忙碌碌。因为持久保持同一个姿势,脖颈酸痛,林海抬起头左右活动了一会儿,忽然心思一怔,望过去,程蒙坐在她的桌前,正怔怔地望着自己,眼睛里面充满了水一般柔软的温柔。
他的心脏微微一抖,赶紧低下头,以躲避那道情感沉重得无法承受的目光。
工作完成时,已经是深夜时分。各自散去,林海发现末班车已经没有了。他站在路灯清凉的路边,心里面一阵凄寂。
忽然,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停在他面前,车窗被放下来,露出她的脸,问,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他回想起那道目光,摇摇头,说,谢谢,不用了。
她展了展眉毛,说,末班车已经没有了,你要走回去吗?
他一时语塞。
她坦然一笑,说,上来吧,我送你回去,不会吃了你。
他不好再拒绝,打开车门坐进去。
车子绝尘而去后,他也没有看到在马路对面正准备朝他招手的黄伟平。
狭窄逼仄的车厢里面,她放了Mozart的A大调单簧管协奏曲。良久沉默。一路按照他的指路,车子到达巷子前的街口,她停下车子,说,我就不开进去了,里面太黑,我不好调头。
他匆忙道谢,说,能送我回来已经非常感谢你了。
话说完,一时沉默,隔了半晌,他说,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他打开车门。
林海。她忽然叫住他。
他回过头,望向她。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那些人的话,你别乱听。我对你,没有怀那样的心思。
这番话直到他回到房子里面,还依然在他耳间回荡。他脑海中一时无法挥却她说这番话时脸上稍显落寞的神情。他不禁为自己之前所想而感觉自己内心的龌龊与邪恶,以及对她深深的愧疚。
然后,他才发现黄伟平并没有在屋里面。
半个小时之后,黄伟平才回来。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问,你去哪儿了?怎么打电话也不接?
黄伟平怔了一下,说,我刚才出去散步,手机没电了。
林海说,下次注意给手机及时充电,我刚才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黄伟平顿了一下,问,那你刚才是怎么回来的?
林海犹豫了一会儿,说,程部长送我回来的。
黄伟平问,你不担心吗?
嗯?林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没事。黄伟平对他笑了笑,说,我帮你买了煲仔饭,你趁热吃。
这个时候,林海的手机嗡嗡地响起来。
4.
天已经黑了。他枯坐在沙发上,一言不语。自从他接到电话,知道自己父亲肿瘤恶化住进医院的消息,辗转反侧地躺过一个无眠的夜晚,浑浑噩噩地上完第二天的班,滴水未进,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黄伟平打开门,走进来。看见林海这个姿势,他心里面一阵难过。
他坐到他身边,抱了抱他,从包里面取出自己的卡,推到他面前,说,这是我这些年的储蓄
林海抬起头,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红肿的眼眶仿佛又要落下眼泪来。他眨了眨眼睛,摇头说,不行,伟平,这些年,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再多,我还不起。
黄伟平扶住他,说,我没有要你还。我只是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
林海望着眼前这个自小伴他长大的挚友,心里面万千感慨,却说不出一句。这些年,他们一路往前走,他对他的扶住,实在太多。他想要回报其中万分之一,也难以做到。林海一时忍不住情绪,双手掩面,恸声哭起来。
一生有你,何其有幸。
黄伟平搂住他,沉默不言。生命的河流中,他从来只是一块沉默的汀州,为兰草提供一方栖息之地。
然而,命运从来不轻易宽恕不幸之人。卡里面的八万块前无法支持父亲做完去除肿瘤的手术。林海深知自己的父亲危在旦夕,却不敢就此回去。他害怕自己回去,面对躺在病床上遭受病痛折磨与苦难的父亲,因为捉襟见肘而无能为力。在这座城市,至少还能想想办法。
他无法再向黄伟平诉说这一切。他欠下的已经太多。只见他的面容一日比一日削瘦,黄伟平几番追问,得到的也只是他支支吾吾的回答,当下明白,只轻声安慰他说,别急,我去想办法。
只是在这偌大的城市之中,却处处都是冷漠的钢筋水泥。人情在此处,卑微得不值一提。黄伟平几次相托,接了好几个单子来做,日夜不息,所得到的报酬依然只是手术费的零星。
他只能轻声安慰他说,别急,别急。
人世冷暖,唯有此刻方能彻底切身体会。黄伟平常常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