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冷笑一声,忽然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平伸到我的面前:“一两银子。”
我干脆道:“五两,说。”
见我给钱痛快,乞丐眼睛一亮,索性得寸进尺道:“每句话给一两。”
我点头,那乞丐便立刻变了态度,搓了搓手,开口缓缓说道:“那年轻人是七天之前来的,蓬头垢面的一副要饿死的样子,啧啧,皮包骨头啊,那真是要饿死了啊,要没人救那肯定是饿死了,啧啧啧啧……”
我默默地拔出匕首。
乞丐迅速加快了语速:“后来他就被前面那家酒楼给收留了。老板可是个好人啊,不明底细的也敢收,不过那家酒楼开了好几年了,也是财大气粗,不怕什么。后来那人就求着老板在酒楼里谋了个差事,给客人唱曲子。别说,他一个大男人风头竟然还盖过了楼里的小姑娘们,就这么给留了下来。他这曲子唱得可好,什么凤凰啊、流水啊,君子好逑啊,张口就来,诶,您有机会也该去听一听。”
我打断他:“讲重点。”
“哎。”乞丐瞄了我一眼:“您知道晋王府吧,他每天一大早都要到晋王府那块走一圈。”
我皱眉:“去干什么?”
乞丐颇为古怪地笑笑:“找人。”
难道这么久了,沐凡还在等着暮云回去?
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便忍不住问道:“谁?”
“酒馆老板。”
我:……
绝对有哪里不大对吧喂!
见我瞪他,乞丐连忙解释道:“那老板也是奇怪,他明明自己也开着酒馆,却偏偏要跑去那附近的满月楼里喝酒,一喝就喝个大醉,那年轻人一来就把找他回来的事给揽了过来,跟管家婆似的,你说奇怪不奇怪?”乞丐摇头晃脑地说完这几句话,重新伸出手来:“总共三十三两,给钱吧。
尼玛这么点信息就要这么多钱,真是太不要脸了。
……不过没有我不要脸。
我扫了他一眼,果断开口:“我没钱。”
“啥?你个小兔崽子……”乞丐横眉竖眼地卷袖子打算上。
我就把他打晕了。
愚蠢的凡人啊,这年头武力可是能当卡来刷的啊。
将人安置在墙角,我就朝着他说的那家酒馆走去。沐凡的事情,不弄清楚我总是不大放心,反正听个墙角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没办法,谁叫每个渣攻心里都隐藏着抖M蛇Jing病属性,并且每天招猫惹狗,辛勤致力于伟大的作死事业,用生命奠定no zuo no die的理论基础呢?晋王自己不担心,我也只好替他担心,要知道再弱小的猎物逼急了也会咬人一口,就算不死,破层皮也会流血吧,也挺疼的吧,也得去注射狂犬病疫苗吧,我这么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怎么能放着他不管?
……
……
好吧,老子承认我就是不放心晋王那个熊孩子怎么了!混蛋谈个恋爱就是会有后遗症,我的脑子一定是因为压力过重所以粉碎性骨折了。
我一边在心里碎碎念,一边掠上房梁,轻轻揭开了一片瓦,屏气凝神往下看去,只见一间装饰略显简陋的卧房内只摆了一张木床,旁边是张八仙桌,屋里烟雾袅袅,似是熏了什么少见的香,沐凡端坐在桌边,动作舒缓、慢条斯理地倒了两杯茶。
难道是有什么客人要过来?
我正疑惑间,沐凡却悠然扬声道:“躲躲藏藏有什么意思?你倒不如下来同我一起喝杯茶水。”
我暗自心惊,立时将呼吸放轻,电光火石间又从怀里掏出一枚小铁球,屈指弹向稍远的地方,随后屈身翻向另一个方向,重新俯下身体,这才拿耳朵去扫下面沐凡的动静。
沐凡却是轻轻叹了口气,自嘲地笑道:“你比我强上千倍不止,你怕什么?那时候还肯坐下来吃碗馄饨,现在却连口水都不愿喝了。你下来吧,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同你说说。”
他竟然知道我的身份!我心中立刻警铃大作,正猫起腰打算撤退,却听到沐凡继续道:“小云已经不在了,是不是?”
这件事,我或许应该负上一半的责任。
我曾经想过,沐凡知道这件事或许会不愿相信,或许会歇斯底里,但此刻沐凡却将这句话说得太过平静,甚至有些事不关己的味道……如果连提起暮云时,他都没有期待,没有恨意,那他还剩下些什么?
一个人什么都不剩,又会变成什么样?
沉默了一会,我还是从藏身之处一跃而下,在窗户上轻轻敲了敲。
屋里传来脚步声,沐凡从里面打开窗,淡然地扫了我一眼,用的仍然是那波澜不惊的语气:“不进来么?”
我摇头。
沐凡显然是在特意等我,虽然决定把暮云的事情跟他说清楚,我却也没打算傻乎乎地往情况不明的屋子里钻。
沐凡也不勉强,只垂着眼睫,定定地望着手中的茶盏,开口道:“小云死之前,留下过什么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