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朝堂上的争论不外乎如此,争来争去也定不下个章程。这雨下下停停,水位涨涨落落,让皇帝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那只是因为皇帝还不知道现今的大堤是工部官员贪墨后粗制滥造的产物,根本不必心存一丝侥幸。
不然那崔如诺哪里需要日日如此提心吊胆。再筑一道堤,也亏他想得出来,只要将这道堤筑得固若金汤,不管他那道偷工减料的大堤会不会决堤,他都将是大大的功臣。
“臣从建州海战中缴获的战利品分了三个车队运回京城,还有最后一个车队,不日即将抵京。”凌戟道,“微臣想,不如就将这一部分钱财用在治水上。”
之前的两个车队已经清点入库,空虚多年的国库一下子充盈起来,也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
如今对这最后一个车队的财物,凌戟便欲讨一个自主安排督办治水的差事。
“全部都要?”皇帝挑起了一边眉头。
凌戟笑了笑:“微臣保证,治水之后,也许还能一子儿不差地还给皇上。”
皇帝的眉头挑得更高了些。
崔如诺等在广安侯府外,坐在轿子里连连擦汗。
小厮冒雨跑回来,撩开轿帘道:“大人,许世子病了,谁也不见。”
“你有没有说是凌戟接了督办治水的差事?”崔如诺急道。
“大人,我说了。世子爷说这是好事,只要大人勤俭奉公,您的功劳是谁也抢不走的。”
还功劳,万一大堤出了事,这是要下死牢的!
广安侯府拿钱的时候比谁都痛快,现在倒成了缩头乌gui了。
崔如诺愤愤地一扔轿帘:“起轿回府!”
转日林玄英得了消息,从大堤上下来顾不得回府换身衣裳便骑着马冒着雨直奔工部衙门外。凌戟正捧着一只紫砂小壶一边喝水一边看着调拨过来的户部官员将刚刚到达京城的战利品清点入库。因为要用于治水,索性在工部专设了一个小仓库暂时心纳。
林玄英跑过去,看着一身紫袍气质从容的凌戟,从他手里夺过茶壶先灌了个水饱,才吁了口气,急道:“你接了督办治水的差事?这可是个烂摊子,你又搅和进来干什么?”
林玄英已经好几天耗在大堤上不眠不休,此刻双眼通红,下巴上也冒出来青色的胡茬,一身的衣袍又shi又皱,一点也没了翩翩贵公子的风度。
凌戟打量了他片刻,招小厮拿条干巾子过来。
林玄英一把推开:“什么时辰了,少啰里啰嗦的。我告诉你,这雨再不停,大堤必然保不住,到时候决了堤,若只淹了附近的村庄还好,我已经禀告朝廷,尽量将百姓向外迁。要是淹到了京城,那真是无法善了了。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别人都往外推,你偏往里跳,你到底在想什么?!”
凌戟笑了笑:“我觉得崔尚书的主意不错,再筑一道堤,可保万无一失。”
林玄英瞪着他道:“你傻啊,这得要多少钱!这是为那些……那些……”林玄英看了看周围,凌戟拉着向外走去,径直上了神武侯府的马车。
“回府。”凌戟吩咐车夫道,马车辚辚地驶了起来。
林玄英接着道:“你这是拿钱为那些蠹虫遮掩!”
凌戟笑了笑:“那难不成就眼看着决堤不管?”
林玄英皱眉道:“如果能选,自然是保堤为上。只是,花费如此巨大——”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凌戟悠然道,“我已经向皇上禀报过,第三支车队从建州运进京城的财物,全部由我支配。”
林玄英瞪了他半晌,才道:“你还真敢开口。”
见凌戟完全没有一丝担忧的模样,林玄英提醒道:“皇上那小气鬼,现在是答应了你。等你办完了差事保住了大堤,他必然要心疼后悔,以后有你的小鞋穿。要是没保住决了堤,到时候贪墨证据大白天下,朝堂必然震动,也许能盖住你的大胆冒失。”
凌戟笑了笑,一脸高深莫测。
林玄英看他这副模样,沉思了片刻,也便明白过来凌戟的打算。
……
“到底什么打算?”方越棋坐在桌子上把玩着林玄英的玉佩,一脸好奇地道。
林玄英已经洗了澡净了面,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宝蓝色的新衫衬出笔挺的身材,摇身一变又恢复了俊俏公子的模样。
他抬起手臂,示意了一下自己腰间,昂头等人伺候。
方越棋看了看手里的玉佩,抬手砸了过去。
“让本少爷伺候你,美得你。”
林玄英忙接住,自己系在了腰间,又拨了一下。
“你们两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方越棋道,“好不容易得来的钱财,真要全部拿来替那些个贪官慷慨善后不成?”
“不只是慷慨,是特别大方特别慷慨。”林玄英笑了笑,“怪不得都说钱是好东西。嘴皮子一碰清高容易,真要干点什么,有钱才能成事,没钱寸步难行啊。”
方越棋毕竟也是有些才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