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又一次主动在频道里说话了。
套间里的邓廷昊嗯了一声,压低声音:“我知道了,你专心。”
“好。”阿呆简单撂下一个字,然后轻轻转了转手腕,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静谧得能听见一根头发飘落的声音。十九分钟刚过,隔着厚重的房间门,阿呆忽然听见了一声极细微的匕首出鞘声。来了!他瞬间睁开双眼,目光如同冰封的剑光,沉稳而冷冽,他无声地站起身,将准备好的短刀卡在手心,然后无声地后退,站到了房门对角线另一端的窗帘后。
十秒钟后,非常明显的服务车轮声响起,外面的女仆敲了门,用加拿大口音浓郁的英文高声叫道:“Sir, room service.”
回答她的却是客房里的邓廷昊,邓廷昊从里间出来,微微开了门,却并未完全露出身子,他如常般似不经心地回答:“Come in.”
房门本就没锁。服务车叮叮咣咣响了响,外面的人终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豪华的主客房里没有人,女仆以最快的速度扫了一眼房门紧闭的浴室,和随意掉在地上的礼服裙。紧接着,她的目光定格在了虚掩的里间门上。
属于杀手的职业兴奋膨胀到了极点,她几乎能感受到自己毛孔的贲张,血ye在皮层下激速流动。冰冷坚硬的消音手枪就卡在腰侧,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出枪只需要不到半秒钟,然而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她其实更青睐袖口内的匕首。
除却那些真正为国办事的特工外,每个女杀手都有性格变态残忍的一面,杀人对她们而言是一种刺激的体验,她们总是有所嗜好。显然,现在来的这一位,最喜欢细致地观赏对方的鲜血从颈动脉喷涌而出的场景,她喜欢看着对方双目慢慢放空,手脚失去了挣扎的力量,倒在洇开血色湖泊的高级地毯上。
然而,这也要看运气。如果房间里的人戴了林啸天的乔装面具,代表她尚未暴露,她便有了近距离击杀的机会。如果房间里的人没有戴面具,很遗憾,她只好用枪。
JONE说房间里有两个杀手,在她观察看来,另一个应该在浴室里守着Monroe。于是,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浴室房门正对的区域,她可不想被什么重型子弹串门射中。
制服的白蕾丝在余光内摇摆,她终于勾起食指,轻轻地敲了敲本就虚掩着的套间门。“Sir?”
无人应答。杀手的直觉终于给了她一点恍悟,看来今天用不上匕首了,她有点遗憾,右手直接掏出了手枪,她避开浴室门,向后退开了一步。
“Sir?”她又叫道,这一次的声音少了女佣的伪装,更像她的真实声音。
“Just come in”,房间里忽然传来慵懒的回应,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是已经暴露了,还是对方只是真的不愿意和一个女仆过多交流?全身的毛孔都浸透了兴奋的因子,她抢上前两步,袖口的匕首也向前出了一寸。
然而一切却都仿佛静止在了这一瞬,她脸上残忍的微笑定格在这一瞬。她仿佛听见了风声,却不知风从何来,她忽然想起那华美而厚重的波尔多窗帘,她想要偏过头去检查一番,却已经动弹不得。
死神的脚步如影随形,她终于意识到,是有人从她的身后死死地卡住了她的脖子。
位置把握得刚刚好,直接阻塞了她的呼吸,让她瞬间窒息,又同时按住了喉管,让她连挣扎的嗬嗬声都发不出来。缓死于静谧,这是她最爱用的手法。
一瞬间,惊慌,恐惧,和死亡沉重的压抑感一起袭来。她多想回头看一眼死神的模样,然而却无能为力。她最后的感官,是脖颈处最后的一阵碎裂的疼痛,之后,她的世界便永远的沉寂了。
邓廷昊从里间闪身出来,看着地上倒下的女尸,撇了撇嘴:“怎么连刀都不用,直接上手掐?”
“血不好收拾。”阿呆淡定地回答:“而且氰化物还是要省着用。”
“真会过。”邓廷昊摸了摸他的头,翻过来看了一眼女尸狰狞的表情,忍不住反胃。阿呆倒是丝毫不觉得恶心,大大方方地拖着尸体进了套间,然后解了浴室的锁进去洗手。泡在浴缸里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阿呆刻意回避了目光,直接上前侧掌劈向Monroe的脖子,将人劈昏了,堵了嘴巴,刮掉指甲油,连同指甲上覆盖的监听器一起冲入了马桶。
三分钟后,邓廷昊从里间出来,从女佣身上搜出了一枚小型通讯器,他从皮衣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大的玩意,这里面录存了刚才女佣的那声“Room service”,和重复了两遍的“Sir”,邓廷昊将它传输到小臂上的军用电脑上,声音分析,合成,十秒钟后,成功地复制了女佣的声音。
邓廷昊试着输入“阿呆,你又饿了吗?”放出来,电脑里立刻传出女佣的音色,连那冰冷的语调都一模一样。站在不远处的阿呆一阵恶寒,前所未有地感到他大概再也不会饿了。
邓老大天天说累觉不爱,他现在倒是明白了什么叫累觉不饿。
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