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好歹抹了一把脸,抹掉了泥水,刘彻这才看到,这个人年纪在二十多,形容颇为斯文,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必定是个文人,在这个年代,自然不可能是文人雅士,那就很可能是游历各国,寻求抱负的说客了。
在这个时候出现过很多有名望的说客,但是如此年轻的,刘彻只隐隐约约想到两三个而已。
小童给榻上的人换了衣服,又喂了点rou糜,多半是撒得多,不过热乎乎的rou糜很管用,加之冰凉的shi衣服换下来了,那人面色慢慢好转,竟有要醒来的意思。
刘彻暼着嬴政,但见嬴政松了一口气,就更觉他们关系并不一般。
刘彻又去打量榻上的人,长相斯文,看面相就知道,睁开眼睛也必定是斯斯文文的书生。
刘彻顿时有点想叹气,一个书生也好过自己。自己这个皮囊,可是祸乱宫闱的典范,最后的下场是车裂,也不知如何才能逃脱开来。
那人猛地咳嗽了一声,似乎是被呛着了,登时就醒了,脸上因为咳嗽涨的通红。
榻上的人侧过身来,扶着榻沿子咳嗽,等他咳嗽了好一阵,这才真正的醒过神来。
那人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是一个农舍,有些放松,又打量了一下众人,顿时神情又有些紧绷。
嬴政见他的神情,笑道:“先生感觉好一些了么?”
那人有些迟疑,道:“多谢救命之恩。”
嬴政道:“不忙谢,这大雨天儿的,先生为何会昏倒在门外?”
那人脸上一烧,随即干笑着掩饰这自己的狼狈,道:“让公子见笑了。”
那人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却没有回答嬴政的话,两个人的话没对上头,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刘彻一听他们的对话,显然嬴政并不认识这个人,却不知为何对他那么上心,甚至于细心,都不怕shi了自己的床榻。
小童跟随嬴政这么久,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是天生机灵,听着那人的回话,当即不高兴了,道:“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我家公子救你,你连名讳都不知一声也就罢了,却连恩人的问话也不回答,这大雨天气,不怕把你赶出去么?”
那人脸上又是一阵发烧,忘了报名讳,忙道:“是我疏忽了,在下李斯。”
他这话说完,嬴政没有多大的反应,仍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而刘彻却是一惊,这落魄的书生竟然就是往后大名鼎鼎的秦朝丞相李斯。
刘彻难免多看了李斯两眼。
嬴政的语气里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道:“在下赵政。”
李斯有些诧异,抬眼打量了嬴政好几眼,自觉失礼,忙又收回眼神去,道:“恕我失礼,公子可是当今秦王的长子?”
嬴政笑道:“正是。”
“这……”李斯又是一惊,连忙从榻上轱辘下来,拜在地上,道:“庶民李斯,拜见王子。”
嬴政双手托他起来,笑道:“先生何必行此大礼?”
李斯见嬴政的态度,一边叹气一边道:“公子先前问庶民,为何如此落魄,庶民未答,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嬴政请他坐下来,让小童给他倒了一杯热乎的水,笑道:“先生不妨讲。”
李斯看嬴政温文的样子,不禁又是叹气,似乎是在感叹什么,道:“公子不知,庶民先前从师荀子,自觉可以出师辅佐君王,就千里迢迢的来到了秦国,常听人说王子成蛟为人谦和,又礼贤下士,就去了王子成蛟府上做门客。没成想那王子成蛟的谦和只不过是表面功夫,庶民不小心开罪了王子成蛟,就被赶了出来……方才我见公子面相气度,又有小童和侍卫相随,并不是一般人,怕是王子成蛟的亲信,被抓回去,可不闹着顽的。”
嬴政听着成蛟的事情,不动声色的道:“先生莫怕,安心在此处养伤便好。”
嬴政是故意什么都不问,又故意摆出一副温文的样子,李斯瞧着嬴政的说话行事气度,难免就和成蛟做了对比,这样一来,李斯如何能不为嬴政的气度所折服呢?
李斯告了谢,因为淋了大雨,有些发热,嬴政让小童侍奉着李斯,小童虽然不高兴,但是公子都发话了,小童也不能说什么。
嬴政的床榻被李斯占了,打算在外间夜读,正好电闪雷鸣的晚上也睡不踏实,时间一天比一天临近太子遴选,咸阳虽然一切照旧,但是各个党派都已经开始躁动了,连带着嬴政心里也有些不安生。
耳朵里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偶尔一个炸雷,嬴政是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没有养好,夜深了之后就开始犯困。
他盯着外面一闪一闪的雷光不自觉有些发愣,回到咸阳也有些日子了,说明自己变回自己也有些日子了,这些日子里嬴政都很忙碌,虽然已经经过了一辈子,但是这些事有真真正正的再经历一次,嬴政的心头也不能放松警惕,稍有一个不慎,谁知道历史会不会被颠覆。
尤其现在,一切仿佛都不是按照原来的经历而进行,有什么东西渐渐偏离了原有的轨道,第一个偏离的就是嫪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