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不说就砍树啊,那不成土匪了。再下作的事情,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甚至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就是现在运行的社会规则。
果然,镇上的干部很快便到了,就一个人,踩着一辆半旧不新的二八式自行车,很有这个时代的特色。
“司大娘,你们村长在哪儿呢,我找他说说话。”镇上的干部到了跟前下了车,对司大娘说道。
“你等会儿,他一会儿就来了。到屋里坐吧,今天不是休息吗?有多重要的事,还不能等到明天?”司大娘看着眼前的干部,带着点审视的味道,肯在放假的时候出来办公事,难得,太难得了。
干部依言将自行车推进了司家的院子,从善如流的坐下,也接过了司大娘手里的碗,喝了一口放下道:“这不是有好事吗?等不及要跟你们村长商量。”
“啥好事要跟我商量?”腿快的人早跑到地里去通知司丰年,他们的地在山脚下,离村子不远,这不,这会儿功夫刚好赶到。
干部显然跟司丰年很熟,一见他进来,就摸出烟发给司丰年,“来来,我给你点上,咱们慢慢说。”
司丰年接了烟,却没让对方点上,直接给别到了耳朵后头,“啥事都等不到上班,非得今天过来。我可得好好听听,洪干事肯定有了不得的大事。”
“嘿嘿,好事,是大好事。”洪干事笑的一脸荡漾。
“我说老哥,有大老板给我们镇上捐了一笔钱,准备把学校门口那条烂泥路修一修。以后孩子们上学放学,也方便不是。”
“这可真是好事。”司丰年眼皮跳了跳,附近村里的孩子,都是在镇上的小学读书,这消息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好事。
“所以说嘛,人家大老板在市里有投资,还知道回馈乡里,咱们是不是也该投桃报李呢。”
洪干事的确跟司丰年很熟,也很了解他这个人。在十里八乡的村长里比一比,他算是讲道理,也听得进去道理的。
司丰年也嘿嘿的笑,还把别在耳朵上的香烟拿下来放在鼻子下头闻了闻,“这关咱啥事,总不能说,人家大老板在市里投资,在镇上修路,这个人情债得要我们龙头村来还吧。”
“怎么能这么说呢。”洪干事明白,司丰年这是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在玩看破不说破的把戏呢。
“得了,咱们这么多年的老熟人,也不卖官司了。你就说说,山上的龙湾树,你们要提个啥样的条件。”洪干事也不兜圈子了,直接交了底。
“要是不卖呢?”司丰年嗡声嗡气的说道。
“看你,这种事情上头有什么可倔的,留着几颗树是能当吃还是能当喝。你觉得,给村里修条路到镇上咋样,水泥路。”洪干事没提钱的事,私人对私人可以现金交易,村民合伙把树卖了再平分,上头人知道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事。但现在成了公对公,那就不能做花钱买树这种容易落人把柄的事。
谁的心里都明白,这树肯定有点来历,不然人家一个港商,能为了几颗树花这么大的力气?但是谁敢说破,说破了这交易就干不成了不是。体制里的人,哪怕是镇上的这种小官小吏,也知道怎么规避政治风险。
港商回馈乡里做善事,村民自发的送点礼物,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事后再追究起来,树是村民送的,又是长在人家承包的山头上,怎么说都没毛病。
至于树是不是什么珍贵的种类,种地的农民怎么会知道,既然不知道,那也就是没责任。
听到修路,司丰年一下子怔住了。现在的路都不好,镇上都有不少烂泥路,乡下地方就不用说了。晴天一脚灰,雨天一脚泥,可不是说着玩的。真要是把路修好,村里人背点农产品到镇上去卖,可就好走多了。
他原本就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也想着过程中为村子争取最大的好处。修一条到镇上的路啊,那可是福泽后代的大好事。
司丰年眼里的神色骗不了人,洪干事一脸轻松道:“你放心,我们怎么会让农民兄弟吃亏呢。不过人家这回改了口,要活的,移栽那种。”
“这事,咱们得商量商量。”司丰年也没一口应下来,但说话的语气却完全变了。
洪干事知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成了,村长舍得放弃一路水泥路,村民也不会舍得。更何况,放弃水泥路就能保住几颗树吗?明显,是不可能的,洪干事轻快的看着他,“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明天过来。”
至于全程围观的司雨侬和夏慕桑,人家洪干事根本没有将两个孩子放在眼里,乡下孩子嘛不懂规矩,听就听吧,还能听懂不成。
洪干事骑着自行车一走,司大娘便让司丰年顺带把两个孩子送上山。
至于修路这个条件,司大娘和司丰年是一样的想法,太诱人了。比单纯拿到多少钱大家一分,要诱人的多。
这么说吧,八三年别说乡下地方,卧龙镇都没有水泥路。横山县只有一条水泥路,就是政府大院门口那条。
偏远地方的基础建设,要到九十年代才开始启动,至于农村更是要到更久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