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些家人谈了谈,把惟公卿的立场表明后,他们就准备离开了。
那些伤势较轻的人这几天也会陆续回家。
回程的路上,同一辆马车,这会的氛围和之前大不相同,轻松一些,但也没有真正的放松。
重华的提议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可是这对他来说,太委屈。
重华宁愿永远站在暗处,惟公卿却没办法若无其事的继续生活,同样的感情,重华的情况让他愧疚也挂记。
眼看着就要回到宽阳,他是不再纠结了,但换上了更为沉重的负担。
惟公卿靠着墙壁,颠簸的马车让他有些昏昏欲睡,眼皮发沉,但是脑子却很清楚,他看着那紧闭的窗子,外面的景色被这小小的东西阻隔,就在他将要睡着的时候,他把窗子拉开了一个小缝。
冷风灌了进来,迷迷糊糊的他直接就清醒了,可惜这凉意没能把他心里的烦闷也吹走。
树木在眼前掠过,在惟公卿等待下个景色出现时,窗子被重华关上了。
他吹冷风不会怎样,但惟公卿不行。
惟公卿看了他眼,没有反驳的回到原来的位置,鼻尖发凉,他却没有去碰触的想法。
他为何事担心,重华很清楚。
来到惟公卿身边,他代替墙壁,让他靠在他身上。
视线一动,惟公卿才看到重华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树枝。
冬天,树木还在沉睡,这树枝没有枯死,韧性仍在,应该是刚刚折下不久。
重华摆弄着那根树枝,惟公卿的注意力下意识的被牵引,就在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的时候,那树枝突然一动,紧接着用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开始抽枝发芽。
树枝上分出几个细长的杈,上面有几个绿色的苞点,很快,那绿色绽开,一个嫩叶慢慢舒展。
惟公卿惊讶的看了重华一眼, 后者示意他继续看。
树枝慢慢发芽,树叶全都长了出来,但不是那种浓密的枝叶,惟公卿发现,在枝叶根部,有粉色的花苞……
重华拿着的,是棵桃枝儿。
桃花绽开,淡淡的香气萦绕,重华将那树枝放到惟公卿手里。
在大洹,冬天能看到梅花不稀奇,看到那诡异的霜美人也不奇怪,但桃花就是新鲜物件了。
“好玩吗?”
“挺有意思的。”惟公卿翻看着那桃树枝儿,这东西和刚从树上折下来的没什么区别,折断的部分水分十足。没看出什么端倪,他把重华的手拽了过来,反反复复的研究了一遍,“你是怎么做到的?”
重华摊着手,见惟公卿看的仔细,脸都快贴到手心了,心中一动,那手突然向上一动,惟公卿没有准备,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都往后靠去。
霜美人给他的后遗症,他现在看到任何植物都有些忌惮。
“做什么!”他真不知道重华也能童心未泯的和他来这种恶作剧,他承认他这次真是被吓到了,对重华他压根就没防备过。
惟公卿这样儿,像是被踩到尾巴的野兽,毛都呛起来了。
换做别人,这会儿早就因为恶作剧成功而大笑了,重华没笑,倒是一本正经的把人揽到怀里去了。
“吓到了?”
埋怨的看了他眼,“废话。”
指尖发凉,心跳加速,惟公卿觉得他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把桃枝甩给重华,他摁着自己的胸口,他从没这么强烈的感觉到他还活着,这心跳的速度……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就算没吓死,吓破胆吓出心脏病了看你怎么办。”
重华不知道什么是心脏病,但是他知道惟公卿这个举动的意义。
“我帮你看看。”
没有歉疚的意思,他倒是摆出个严肃认真的模样。
他要帮惟公卿看看……
检查检查。
心怎么跳的那么快……
重华的手一靠近,惟公卿的表情就变了,那脸色也是由白变红。
他没拦着。
俩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在他发出声音的一刻,重华吻了上去。
桃花枝儿滚到一旁,粉色的花朵尽情绽放着,马车之外,车夫恪尽职守,两眼盯着路,全神贯注的驾着车,他没留意到那淡淡的桃花香,也没察觉到背后那一片桃花之色……
他们会在入夜之前回到宽阳,重华让惟公卿忘记了将要面对的,忘是忘,不代表真的不会发生。
他的逃避很遗憾的没能持续太久。
马车顶被掀开了。
重华在同一时间跃出车外,在寒意袭来的一刹,惟公卿这次真是手凉脚凉了。
反倒是心跳没有加速,而是停住了。
逝修来了。
他感觉到了他的气息。
外面很安静,那种僵持就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能爆发出致命的危机。
他看了眼依旧湛蓝的天,惟公卿在车夫惊愕的目光中打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