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的事情,她自己都还没想清楚……就先不说吧。
“你好像不大高兴, 出什么事情了?”顾望舒走去长塌坐了。
听他这样问, 新荷禁不住眉心一跳:“有吗?没有啊。”
顾望舒注视着她,没吭声。但凡有事情隐瞒别人时,她就会这样自说自话。
“二爷、夫人,要摆晚膳吗?”云玲见情形不太对,插话道。
顾望舒摆手示意不用, 而后道:“你们都出去。”
云朵、云玲抬眼去看新荷, 得到她的首肯后, 才转身离去,随手把正房的门也关上了。
新荷秀气地皱皱鼻子。她不曾见过这样子的四叔。眼神里像是着了火,周身却散发着闲人勿近的冰冷。冰火两重天的境地, 把他自己也逼得不轻。新荷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四叔太奇怪了,新荷的第一感觉就是——她和赵渊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他怎么会发现的?
她也不是不想说,是实在没办法说出口。
“四叔,喝口茶水。”新荷亲自倒了,双手捧给他。
顾望舒“嗯”了一声,声音低沉。他也不接盏碗,目光在新荷的身上流连许久。
他心里是有些失望的。
他在等她主动开口……然而,并没有。
顾望舒想问她什么,又不想问。他怕自己承受不住她说的真相,但他又非常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迟疑不决了很久。
新荷一直没有说话。
顾望舒突然就觉得疲惫不堪。他想他应该先冷静下。情绪太激烈,误伤到她就不好了。
不管是怎样的结果。他最不愿意伤的——还是她。
“四叔……”新荷见他起身要走,犹豫了下,拦住他,“天这么晚了,留下吃饭吧。”
小妻子怯生生的,眼睛睁得溜圆。
“……我没有胃口。”顾望舒伸手摸摸她的脸:“你饿的话,就自己吃吧。”
新荷失望地:“你最近都对我不好了,连吃饭都不陪我……”
十足的撒娇语气,要隔平时的话,顾望舒爱怜都来不及。可是……他如今没这个心情,“是啊,我对你不好。你呢?你对我是太好了……从以前起,我就觉得你对我好到过分。你是高高在上的嫡出大小姐。我呢,不过是一个依靠着新家苟延残喘的卑贱之人……”
“为什么要对我好呢?”
这些忍都忍不住的话,一旦撕开缺口,就再也停不下来。
新荷有些懵。四叔知道了?他知道了多少?还是说都知道了……
她六神无主了。
他不过稍微诈了几句,她就变成了这个模样。顾望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希望她能辩解一二。
不过,自己还会相信吗?大概是不会了吧。顾望舒脸上没有表情了,连眼神里的怒火都没有了。
熟悉顾望舒的人都知道,他这是气到极致了。越愤怒就越淡漠。
“你怎么不说话?一句都不反驳吗?还是说,你无话可说。”他忍不住的尖酸刻薄。随即而来的就是绝望。也是,像他这样的人,怎么配别人的真心以对!
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人多到数不清了。为了权势,他不在乎任何的评价、议论。踩着一茬又一茬的死.尸往上走。什么公道人心,是非黑白。他顾望舒从来不论这个。他的命由他不由天。
顾望舒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对于空出来的东阁大学士官位,皇上最属意的就是他和纪敞。
他二人是同科的进士,平常的关系也尚可。
为保万无一失,他私下派人去接近纪敞。下药之后把他丢在了京都最大的ji.馆……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依大明律,在职官员不得狎.ji……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说他心机叵测也好,虚伪也罢,这就是真正的他。
也许百年之后,后世子孙对他的盖棺定论是——顾望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佞臣专权。
自从新荷被姚锦溪推下山崖后,他就更疯狂了……他想要强大到让别人一听到他顾望舒的名头,就退避三舍,不敢再对她动一根毫毛。
“……四叔,你喝茶水吧。”新荷紧紧咬了下唇,把手中的盏碗递给他,假装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话。
“新荷。”他第一次这样叫她,“和我说说吧,你为何差一点嫁给了赵渊?新家满门抄斩又是怎么回事?还都和我有关系,对吗?”
“四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新荷面无血色,她逞强着开口。
“听不懂是吧?”顾望舒俊眉紧皱:“好,你不想说,那我只好亲自去查了……一天没结果,我就查一天。两天没结果,我就查两天……反正,我会一直查下去的。”
他从未如此逼迫过自己,几乎是当孩子一样的溺爱她。以至于新荷都差点忘了,顾望舒是史上最年轻的内阁阁老。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谁不是七窍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