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才将衣裳披给她。可若是再提那晚之事不是尴尬么,是以她才想敷衍着还了就算了。既然陆九卿这么较真儿,她只好认真道个谢了。
“谢过世子的照顾与体谅,是楚妤不胜酒力那晚失态了。”说完,她将手里捧着的大氅轻缓放在陆九卿身旁的空处。
“谢什么,你自己凭本事抢的。”
“抢的?”楚妤圆瞪起眼睛看着陆九卿。
“嗯。”他以鼻息哼应了声,接着说道:“那晚你抱着本世子不肯放,最终我解了衣裳才得以脱身。”
……
楚妤紧闭着眼埋下了头,双臂抱头几乎埋进了腿间!她脸上早已是羞臊的如熟透的李子般。可惜这是辆马车,不然她真想扒开个地缝钻进去,逃之夭夭……
陆九卿看似无甚波动的脸上隐隐匿着满足感,克制了一会儿,他终是将头别过肩膀,憋不住似的将唇边那抹笑意晕开了。
……
自此后,一路无话。
当楚妤终于觉得脖颈再也承受不住伏在腿上的曲度后,她假装平静的抬起头,打开窗牖望向外面。
晚秋的暖阳拼尽了余力去喷薄光与热,却还是无法为草木挽留住枝叶。红红黄黄的枯叶飘落,落在楚妤眼中,便似无尽的乡愁。明明是才出临安城,她却有了近乡情怯的错觉,好似一眨眼,马车便能驻靠到宿城。
这样行驶了一个多时辰,车窗外传来元承的询禀声:“禀世子,已至日中午飧之际,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客栈,再往后便是郊外了。”
陆九卿掀开窗帘向外看了看,本想着看看那家客栈是否干净,但似乎有些远一时间还看不到。他放下帘子,既然这是城区最后一家了,那也没得可选。
“就在前面停吧。”
……
马车驻下后,陆九卿与楚妤双双下车,楚妤看着眼前的这处院子倒算气派。院外一排栾树相抱,郁郁葱葱。内里朱墙环护,上盖琉璃碧瓦。
原本主子与下人不可同时用飧,但一来为省时间,二来也为着客栈够大,雅间与堂厅相隔较远可互不干扰。是以,陆九卿便发恩让下人们也一并下来用飧。
楚妤亦步亦趋的跟随在陆九卿身后,进了雅间。一同进去的还有他的大丫鬟雪春。考虑到天黑前得跨过郊外那段荒路到达城区,他们便略去了点菜,只吩咐小二自行安排些好菜来上。
一张八仙方桌,二人相向而坐,雪春在一旁伺候着斟茶倒水。不需两盏茶的功夫,案上便摆满了珍馐美馔,令人目不暇接。
其实楚妤自己就是开青楼的,楼里的厨子也烧得一手珍馐绝活,故此她对那些鸡鸭鱼rou的反倒无多大兴趣,倒是一碟素菜引得她连夹了三筷子。
陆九卿瞥了雪春一眼,雪春便识眼色的将那碟素菜换到了楚妤跟前。
借着小二又来上汤的机会,楚妤特意指着眼前的这道素菜,问道:“小二,这是什么菜?”
“噢,小姐,这道菜叫红烧菰片儿。”说罢小二颔首麻利的退下,外面还有好几桌要招待。
陆九卿这才重复了句:“菰?”
楚妤笑微微道:“世子定是不知菰为何物吧?”
“其实京城里也有百姓种菰,结出的种子叫做菰米,被穷人们当野米来食。世子这种身份定是不会吃过的。”
陆九卿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赞许,她竟还知道些他不知道的。但那神情还未被楚妤看到,便消散在一片伪装的高慢里。
他奇道:“你吃过?”
“楚妤在娘家时日子过得还算舒坦,来到京城后又是直接……”进了平阳侯府。她顿住,张慌了下眼神,直接回道:“没有吃过。”
“那你怎会知道?”
楚妤思忖片刻,这大概要讲到南北的差异了吧。“临安这边包角黍用的是苇叶,而宿城却会拿菰叶包角黍。小时候大姐也会拿它编些好玩儿的东西来哄楚妤。像竹蜻蜓、草篓,提篮……”她眼中含笑,似是这一刻,人已游回儿时。
只是提到了大姐,她脸上难免划过一丝落寞。这些神情被陆九卿看在眼里,大约猜到了楚家如今的情形。
楚妤怕自己扫了世子爷的兴,便又夹了一筷子菰片儿塞进嘴里,脸上恢复了先前的神采:“想不到这菰的嫩jing如此美味!可惜这里离京城如此近,京城却没有人吃菰jing。”
陆九卿也伸过胳膊夹了一块尝了尝,确实不错。便提道:“或许你可以将这道菜拿回醉花阁里一试。”
楚妤先是嘴角浮了抹意外之喜,但很快又闷声道:“这种东西京城没人做过,若是给这间客栈要菜方,人家也未必会外传。”
“没事,让雪春陪你去后厨看看。”
“噢……”她顺从的应着。
待楚妤找到后厨时,老板娘一听是来学菜方的,当即便回绝了。随后雪春又将老板娘叫到一旁小声耳语了几句,接着又塞了点儿什么到她手里。老板娘再回来时,对楚妤便是换了一副和善态度,满口答应着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