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他接起来,那边是夏然。
“姐,什么事?”
“你马上回你的住处一趟。”夏然的语调听过去有点怪怪的,“现在,立刻回来。”
“干什么?我的实验才进行到一半……”
“别那么多废话,叫你过来就过来!迟了有你后悔的!”
那边传来一阵滴滴声,电话已经挂断了,夏均无奈地叹口气,只能先脱了工作服,回到住处。
基地里原先那栋二十七层的酒店大楼被变异鸟群撞塌了一半,不过上面一半本来就是空的,无人居住。下面一半倒是安然无恙,现在基地里土地紧张,所以酒店大楼经过整修之后,原先住在里面的人们还是住在那里。
到了套房,还没有进门,夏均就听见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推门进去一看,就犹如整个人霎时间被石化了一般,微微张着嘴巴,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
夏然和赵景行都在套房客厅里,之前同舟小队的几个成员也在,似乎都是刚刚赶到的。
而在众人中央,站在那里的是一个身形纤小的少女。一身脏兮兮的破衣烂衫,褴褛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样式,满头凌乱的黑发像是稻草一样,有些地方已经脏得结成了一块一块。一张小小的脸上全是污垢泥土,几乎辨认不出五官,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一双大眼睛,眼角微微下垂,瞳眸中像是蒙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忧……离……”
这一刹那,仿佛天地万物在眼里都化为虚无,只剩下眼前那道小小的身影。夏均下意识地缓缓动了动嘴唇,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对面的那个女孩闻声缓缓地转过头来,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懵懂茫然一如初遇之时,对上他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目光。
“夏均……”
女孩的声音极其干涩而生硬,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过话一般,说不上有多好听,却让夏均一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决堤而出。
他再也忍不住地冲上前去,丝毫不在意忧离满身的污秽,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几乎哽咽得语不成声。
“太好了……你真的回来了……我以为……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
那么傲娇的一个男生,这时候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泪水从脸上源源不绝地流下,落进忧离一团脏乱的头发里面。他把忧离的小脸深深地埋在自己的怀里,全身都在发抖。
从十来岁的孩提时代起,这是夏然十几年来第一次看见夏均落泪。他有着和她十分相似的性格,在最痛苦的时候从来不掉一滴眼泪,却会在最放松最欣喜的那一刻,把所有深深压下的感情都宣泄出来。
忧离的表情还是带着几分空白和茫然,但还是也伸手抱住了夏均的腰身,像是安慰一样地轻轻拍着他的背。嘴唇微微动着,似乎是竭力想要说话,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夏均的名字,除此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从南浦基地把忧离带回浮空岛的路上,夏然已经得知,忧离在被司马恪带走不久之后,大约是司马恪根本就没把她当一回事,被她自己逃了出来。
是在哪里逃出来的,她也不知道。总之在这之后,她就像是一缕无家可归的孤魂一样,一直在华夏到处流浪。因为缺少方向感,对华夏的地形又几乎没有记忆,别说是找到浮空岛了,就连朝临湖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去。之前走到南浦基地,估计就是误打误撞的。
具体的更多细节,夏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忧离在外一个人孤零零地漂泊两年,几乎没跟任何人说过话,她的语言能力本来就不如常人,两年时间没有交流,又退化得所剩无几,只会断断续续地说几个单字和词语。
“好了好了。”夏然看两人也抱得差不多了,上去拍拍夏均,“其他的之后再慢慢说吧,先让忧离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这样一身脏兮兮的她应该也不舒服。”
“砰!”
一声清脆的枪声,在一片喜庆气氛的客厅中猛然响起,突兀得让人猝不及防。像是一片纯白无暇,静谧无声的雪地上,突然砸落下一颗燃烧的黑色陨石,带着熊熊烈火,在冰天雪地中轰然爆炸开来。
一瞬间,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可怕的静止和死寂。
在那覆盖一切的静止和死寂之中,渐渐腾起一缕淡淡的火药硝烟,紧接着,便传来了ye体滴滴答答落下的声音。
忧离的身子还被夏均搂在怀中,右手却已经离开了他的后背,破烂的过长衣袖下面,手中拿着一把极小的间谍枪,枪口对准的,是刚刚走到两人身边的夏然。
忧离的脸上还是那副带着几分空茫和木然的神情,而夏然的一只手,也仍然保持着抬起来去拍夏均肩头的那个姿势。
只是,她的左边胸口已经开出了一个血洞,正在像是泉水一般汩汩地地往外涌出鲜血。
时光静止,世界停滞,一切都像是陷入了永恒的凝固。唯一还在变化的,就只有那不断汹涌而出的鲜血,顷刻间染红了夏然胸口下方的一大片衣服,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