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被方婆子说的脸红,她不敢相信这样戳心窝子的话会是方婆子说出来的,只能咬着嘴唇十分愤恨道:“罢了,这世上的叔伯哪能靠得住,我家蕴哥儿自然有我们这些当爹娘的支持。只不过将来若是家里发达了,别人也休想沾上一点儿。”
这话说出来,本身是祖母的方婆子不好说些泄气的话,当伯母的宋氏倒是十分不客气。嗤笑一声:“哎呀,真是小蚂蚁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有些人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腰。这等话说出去可别笑死人了!天底下读书人何其多,能考上功名的就已经是少之又少了。哪一日弟妹去贡院门口看一看考试时候的光景,一辈子到老也只是一个童生的,那是遍地走!更别说就算是考上了秀才那也没得用。也不看看左近秀才人家,若是家里本身没有家底的,谁肯嫁女儿!。至于说举人老爷,尊贵是尊贵了,那也得蕴哥儿考得上啊。嗨,不是我这个自家泄气,实在看不出蕴哥儿是那个种子!”
世上确实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样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依旧有那么些人非要欺这少年穷?不过就是因为出头的人太少了。何况读书种子本就是从小能看出一些光景的,赵蕴到现在为止都没能展露出过多的天资!
这话不好听,却也是实话——而现在的赵福和孙氏显然不是能听实话的样子,要知道他们这辈子过的无比憋屈,自觉周围的人没有一个看得起自己的,于是把扬眉吐气的机会全放在了儿子赵蕴身上。现在冷不丁说赵蕴没什么戏,这如何能受得了!
赵福一贯是一个不出头的,这就不说了。孙氏却是一个张牙舞爪的,立即跳出来道:“滚,丧门星说什么胡话,若是我儿有个不顺,定是你们这些人背后诅咒出来的!蕴哥儿从小多机灵,原先是蒙馆里的夫子不成才给耽搁了,黑心烂肺的就咒上了?”
方婆子纵使再偏爱赵福,那也和孙氏这个儿媳妇没关系。这时候又见她丑态毕露,心里越发觉得当初不该讨这个儿媳妇,为了二儿子一家,狠狠心道:“老二家的,你不必说了,你们家旁的事情我不管,只有借高利贷我是绝不会同意的。若是你非撺掇着老二胡来,我立刻休了你!”
“老虔婆,你能休了我!?我嫁了你个病鬼儿子服侍他这么些年且不说,现在又有儿有女,你如何休了我。”大抵是太惊讶了,孙氏连最基本的理智都没有了,竟然对方婆子用上这样的称呼!就连赵福都目瞪口呆。
方婆子也是气的一口气上不来,而人在盛怒的时候反而能格外理智。现下方婆子就是这样,她嘴角一压,冷脸道:“哦?家里出了你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怎么就不能休了?儿女婚事不是向来由父母做主?”
孙氏嫁女儿如同卖女儿的时候,方婆子未尝没有话说,可是都被孙氏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给堵了回去。也就是说,她的女儿嫁什么人,方婆子可管不着!
这时候方婆子拿这句话还给孙氏也是恰恰好,虽然孙氏已经嫁入赵家二十多年了,为赵福Cao持家业生儿育女,但儿媳妇始终是儿媳妇!也是方婆子从来不拿婆婆的款,不然她能这么放肆?说明白一些吧,当婆婆的可是能直接出手休了儿媳妇的!
说过了‘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里可不是单指结亲的时候,也是说的毁亲的时候。
孙氏一口气再上不来,拉着儿子赵蕴的手放声大哭。只不过赵蕴年纪还小,又被爹娘娇惯的没有什么担当,这时候也不能为了当娘的站出来,只能惶惶不安地站在原处。他不懂,只不过为了他读书的事情,怎么能闹成这样。
赵福这时候就出来打圆场了,笑着道:“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别生气别生气。孙氏是有些直脾气,可是她就是嘴上没有遮拦而已。您放心,在家里的时候我一定教她。”
这也不是赵福有多看重孙氏,只不过他心里清楚,若是没有了孙氏,那是再没有人肯嫁给自己的——那谁帮忙他支摊,谁帮忙他打点家里?孙氏再不好,却也是做了当家妇女的一些事的。
他还给方婆子解释:“我何尝不知道借高利贷这事儿让人发慌,可是为了蕴哥儿的前程,有些事情也顾不得了。只不过娘也不必担心,家里本有一笔钱,现在差的并不多。而且眼看着莲姐儿就要嫁人了,到时候家里就多了一笔进项补贴,还上高利贷也不难。”
听他这样计较,还当他是一个慈父心肠,竟然为了蕴哥儿规划的妥妥当当。可是当场的,从方婆子,到宋氏,再到刚生了孩子的苇哥儿媳妇,没有一个不皱眉的——莲姐儿呢?她生来就应当被卖了,然后充作兄弟的一笔学费的?虽说大家都知道赵福是这样想的了,可真这样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地说出来,大家也是大觉不快了。
“不妥,这样不妥。”方婆子强忍着不快,没有再对赵福两口子这样‘卖女儿’表明自己的不快,因为这个事情她早知道说也无用了。这时候只针对借高利贷这一样,和二儿子痛陈利弊。
按照赵福和孙氏的计划,或许借不了多少钱,又有‘卖赵莲莲’的一笔钱进账,还上高利贷并不难。但是世界上又怎么会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