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密密麻麻的人来。
方既白就那么如剑般立在殿中,语气依旧无波无澜:
“……说呐,所谓何事。”
那跪最前的一名中年官员立即颤巍巍接口:
“世尊降罪!!……是臣等僭越妄为……兀自以世尊功绩列题张举……没料到居然是同时有两份不一样的答案交上来……臣等罪无可赦!!只可以死谢罪……”
方既白一眼看向曲繁歇:
“又是你的意思。”
曲繁歇脸色微红:“……只……只是世尊号令天下威震四海……万民万灵莫不敬仰……此一题出……也是顺应民心……”
“顺应你的心思罢?”
黑衣青年直接上前看向那主司镜,沉重的灵压一气卸去,反倒却是叫众人色变下更重更深跪了下去,纷然惶恐不安。
巨大的镜面剔透流彩,方既白抬眸轻看着,目光却在碰到下面那行时间时微缩了缩:
“开皇九月初九……寰霄界纪年仙束七十九年十二月初三……什么意思。”
一侧阳关景微顿道:“……回世尊,这便是此题争执所在,臣认为下侧当是对的,可曹司正觉得……”
方既白不理他,却是直接朝身后一人道:
“用的是仙法纪年,去看看,可是修士改扮,意欲何为。”
对方得令而去,方既白于是转身继续晾着苦笑的阳关景对那曹司正曹恕道:
“所说多时,究竟是何题致此二答相差甚久?”
曹恕立即伏地答曰:
“世尊恕罪,此题原自设答案时便是按我朝记史所添……可能所虑不周,毕竟阳仙丞阳大人曾候于世尊身侧一段时日……方才争执实不应当……臣甘领罚……”
——砰。
城墙上花火蓦地放出,看来灯谜大会已做结束,此题还是以阳关景所判一锤定了音,未被改动了。
方既白看着殿外夜空里那紫金的火花湮灭坠落,回过眸时,眼底赤色淡淡如余火:
“什么题目。”
又一朵烟花碎裂于空,殿内被一刹照亮,方既白却听那司正恭谨惶惑道:
“谨回世尊,题目乃是……您于何时光降于我安寰城……”
——砰!
终归漫天烟花同时粲然绽放于星月之中,在场众人只觉身上威压猛地一重,惊恐伏地前,看到的便是青年瞳孔剧缩,一副孤绝死寂的模样。
阳关景道:“……世尊?……安寰于旧朝曾名天烨,您当是……”
他蓦地住了口。
……那段时间,当是世尊还在胜寒淮止的日子。
……那段绝不能提的日子。
那站得最前的黑衣青年果不其然浑身杀机即刻漫起来,一句话未言,修长尊沉的身影便已是直接裂虚而去!消失不见了!
“……世尊!!?”
曲繁歇一句失声惊呼出来,立即与众人踉踉跄跄追至城墙上,她便见那经天纬地之人已是浑身寒意冻彻百米,几不可近。
他道:“是那一行人么?”
——城下绵延整片长乐场的灯笼下正有一大堆人聚集在近处十分抢眼,曲繁歇定睛去看,立即便看到了那滕家的二公子一脸沉沉与党羽一种压抑。
她于是转目看向与之泾渭分明的另一小圈人来。
——要紧的看去共是有三个人,一名白衣青年与一男一女两只团子挤在一处,青年此时正俯身摸着那小姑娘的脑袋,看不出容貌与身量来。
曲繁歇于是又将注意力拓向了那落单的锦衣团子身上。
少年脸上如今满是愤愤与怨念,但那好看贵气的眉眼,分明就是——
一眼下即刻一僵,女子如画的颜色下随即满都是大写的不可思议:
“……陛下!!?”
她立即转身怒斥道:
“……陛下为何在宫外!!?……为何和疑犯在一处!!?……你们平日都是吃干饭的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长……长公主息怒!!”
身后一行宫人瞬间恐惧下一跪不起。
方既白闻声挪目,却直是将关注一诸赋予了那三个人身上。
——砰!!!
恰又一轮烟火再度于长空蜿蜒明灭。
长乐烟花一万重,天寰宫阙倚晴空。
本就因灯明暖的街道瞬间更是恍如白昼。一切人与物,花与柳,均是被缤纷的烟火铺上了一层绚丽多彩的微光。
然后那白衣青年起身了。
清癯的身形仿若立于高处傲凌风雪的瘦竹。
那随动作从肩头滑落的青丝,墨如云,扰平生。
他抬眸,线条分明的侧脸被漫座灯色映得柔和而清软。
明明立于万千人海之中,可只用那隐于面具下的一偏首,便足以超于世俗。
那一眼。
何其相似。
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