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如死”一词易千偌算是体会得淋漓尽致了。
原以为在白山村这段缺衣少食, 战战兢兢的日子是在遭罪;原以为被煌夔吊打,踩裂指骨十指连心是一个人可以承受痛楚的极限……但这一刻, 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这些痛苦跟此时此刻他所遭受的,根本不能比。
仿佛置身于喷发的火山熔岩之中活活炙烤, 连同周围的空气都是滚烫无比的……
易千偌咳得撕心裂肺,胡乱挥舞着手臂却徒劳无功。
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呛人的黑烟……
刚开始他还有力气掩住口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 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胸腔内的氧气已所剩无几。
难受到极致,想喊喊不出来,想叫也叫不出来, 易千偌恨不得立刻一死了之。
然而无论他多痛苦, 却偏偏意识清晰,头脑清楚。
煌夔冷眼看着易千偌在四方神剑的结界里打滚、挣扎,藏于袖内的右手越攥越紧。
再过一会儿, 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离火剑的剑鞘便可重新提炼而出, 完整的剑魄也能重见天日了……
然而就在这时,漆黑的天幕蓦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脚下的土地亦随之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越来越多凉凉的ye体落在前额、头发上……
耀眼霹雳划破晦暗帐围。
春雷之声,宛若虎啸龙yin,响彻暗夜长空。
煌夔的手因紧攥而指尖泛出不正常的青白, 他知道,在雨滴落在手背上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
结果——功亏一篑。
随着雷声破空而出,自己耗尽心力布置、亦是他最大筹码的绝命阵,最终还是被那人破解了。
水木泽……
念及这个名字,指关节因用力“咔咔”作响,Yin郁的目光瞬间变得怨毒。
一切尚未到真正的结局,我还没有输……
四方神剑围成的结界如同镜面一般崩坏、碎裂,化作不计其数的细小碎片随风而逝……
光芒熄灭,易千偌虚脱地趴在地上,唇色惨白,双眼半开半合,头上、身上冷汗津津,连动一下手指头都难以做到。
直到自己的上半身被一双有力稳健的臂膀半搀半扶着托起,脑袋无力地倒向一个人的颈窝……
草木清新的气息带着凉意,抚慰着rou-体与灵魂的两重伤,柔顺的发梢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被汗水浸shi的脸颊,暗示着此时此刻他倚靠的怀抱是属于一个女人的。
会是她吗?
易千偌想睁开眼睛却又不敢,生怕一切只是他临近死亡前的幻觉。
“小鬼头……”齐琪轻轻拍打着易千偌煞白的小脸儿,焦虑不已,“快醒醒!小鬼头你振作一点!”
她与水木泽两人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破除绝命阵的七杀幻境,结果一出来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别乱动!他的灵魄受损,先让人躺平,再把他腕上的链子取下来放在眉心处。”
肩膀被微凉的掌心轻轻按住,齐琪不禁抬起头,恰巧与那人目光交错。
从那一双深邃却清澈无波的眼眸中,她看到了信任、深情和一丝担忧。
齐琪照着做了,这一次她未曾多问,甚至未曾说一个字。
与此同时,但见水木泽走上前,来到煌夔的对面。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小鬼的来历……不愧是前任神官钦点的大祭司继承者,水木泽大人,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你,不过若说‘甘拜下风’,恐怕还为时尚早。”
阵法一破,瓢泼大雨便不停落在结界内,溅起一朵朵水花……
在场的人身上的衣服皆已shi透,只除了煌夔。
他仍然一身华服齐整,身上一点沾了水的痕迹也没有。
“事到如今,我知晓你无论如何都是要这么做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其实我们两个人在某些方面很像,只不过最终我想通了一些事情,而你始终不愿超脱。”水木泽的声音在雨中不甚清晰,远远望去,斯人一袭长衣,形单影只。
“超脱?”煌夔冷冷一笑,看了一眼手中长剑,嗤笑一声,像是对水木泽的话嗤之以鼻,又像在自言自语,“说来容易……可惜谁都可以选择遗忘或放手,唯独我不能。出生在帝王之家,生而便拥有一双重瞳,从我来到人世间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就注定了。就算我想安分守己地过一辈子,你觉得包括煌烨在内的那些人会放过我么?”
水木泽没有再回答。
别的不说,如果当初煌烨真的对阿麒深信不疑,一切也不至于演变成如今这一步,他亦会早早放手,哪怕从此以后只当一个旁观者。
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啊……水木泽也真是,都这个时候了还啰嗦什么!
雨声太大,齐琪听不清两人的对话,正心急火燎,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宋允西正盯着自己,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搂抱着易千偌的手臂不由自主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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