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曾经被苏琬儿付之一炬的少阳正范,这本少阳正范又Yin魂不散地重现人间,让苏琬儿在看见它的第一眼就把它拎了出来。
更匪夷所思的是,当苏琬儿展开这本书时,书内夹着的一块东西掉了出来——
那是一小块洁白的,一尘不染的妆金云锦。
李肇用一块云锦做齿签倒是特别……苏琬儿这样想着,便伏身拾起这块别具一格的齿签。
苏琬儿看见了她无比熟悉的东西——
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红艳夺目的红梅花钿,牢牢地粘在这块云锦之上。少了当中的一块花蕊,那是她留着放自己眉心当中胭脂痣的空位……
如闷雷当空,苏琬儿有点懵,有什么东西不容抗拒地强力挤入脑海:意乱情迷中,那是他的吻,他滚烫的唇流连于她的额间,有炙热的呢喃自他口中滚出,那是所有深陷爱恋之人都会说出的同样一句话——
我爱你。
……
苏琬儿让黄门将这些遗物统统送去给秋宁宫的太后娘娘珍藏,独独留下了这本少阳正范。
她点起了火盆,让火盆里的火烧得熊熊的,发出了噼啪的声音。苏琬儿低垂着眼拿着这本少阳正范来到火盆旁,她将这本少阳正范贴在胸口,摸了又摸,最后细细看了一遍那块独一无二的齿签,毅然决然地抬手将这本死灰复燃的少阳正范重又投入那熊熊燃烧的火盆中……
望着火盆里的少阳正范在烈焰中扭曲,挣扎,变形,苏琬儿细细品尝着自心底流出来的血的味道。庹山撷芳殿中叶纹舟的嘶吼犹在耳畔。
殿下,你是君子,她是蛇蝎。
是的,叶纹舟,我懂你了……
残阳如血,苏琬儿的那颗赤子之心,在这片萧索的秋风中,永葬深渊。
……
秋宁宫的吕太后再度出山,从深宫中复出的她依旧那么气势蓬勃,光彩夺目。巍峨庄肃的两仪殿内,太后的幕帘重又架在了那金灿灿的龙椅之后。幕帘后的她先声夺人询问龙椅上的李砚,究竟这天下姓李还是姓钱?
庸碌的李砚自是没有那气势反驳自己的母亲,这天下就算不能姓李了,也轮不到姓吕。他被吕太后那冲天的气势给震住了,他只能呐呐地回答,姓李。
气势昂扬的吕太后接着问道,既然姓李,为何这新晋官员名单上,把持朝廷重器的全都姓钱?
李砚愣住了,呆坐在龙椅上吊着半边屁股像个巨大的孩童。
来人。
天空中飘来吕太后那飘渺威严的声音。自大殿外呼啦啦冲进一大群披坚执锐的铁甲禁军,将金灿灿的皇帝宝座团团围住。
李砚昏聩,将国之重器视作玩物,任人唯亲,亲小人,远贤能,即刻起,贬为相王,发配相州。
满朝文武皆目瞪口呆,只听说过当庭削官的,这当庭罢免皇帝倒是闻所未闻。可是这吕太后她真就罢免了,而且满朝文武还真就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对她。就连一贯能高喊“有违祖制”的监察御史也没能勇敢的站出来拉李砚一把。大家就这样瞠目结舌地看着禁卫军摘下李砚的御冕,倒拖着狼狈不堪的李砚往殿外走去……
“朕是皇帝!是皇帝!母后!你凭什么罢黜孩儿?”李砚被拖下龙椅走了好远才好容易回过神来,他开始疯狂的大叫,就像一个三岁稚子被人夺走了心爱的玩具。
皇帝李砚的疑问自然没有人能替他回答了,或许就凭她是吕之,所以她就能罢免皇帝吧……
“苏琬儿!我李砚对你不好吗?你为何如此待我!”疯魔的李砚一番疯狂的搜索后选定了苏琬儿做他的救命稻草。他抬起被禁卫军捏紧的左手,狠狠指向侍立上首的苏琬儿。他双目赤红,满面不甘。
“我李砚对你一腔真心,你不仅不助我一臂之力,还替太后监视我,向太后进谗言!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李砚痛心疾首,一定是这苏琬儿搞的鬼,一定就是她!她是吕太后的走狗,朝堂上的事都是她在经手,她最清楚,若是她肯替自己周全一二,母后也不会生出罢免自己的心!对,就是她,就是她!
“我李砚真是瞎了眼才以真心待你!早就该知道你这女人的蛇蝎心肠了,你勾引肇,又再告发他,只为换取你如今的侍中之职。如今你又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向太后进谗言,毁我前途,苏琬儿,你用我李家儿郎的血染红你那冠缨,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哈哈哈哈……”
李砚那魔障般的嘶吼终于随着他被拖行渐远,消逝风中,两仪殿内静谧无声,堂下众人皆低垂着头,默默盯着足底的青石板虔心祷告。
苏琬儿有些愣怔,她甚至莫名觉得李砚骂得挺对,虽然她并未存着加害李家两位皇子的心,可事实上她的行为却是贯穿了李家两兄弟悲剧的始终。或许我的潜意识里是痛恨李家的,只因为李韧砍了我的头?向来清明的苏琬儿有些恍神,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对身边人来说就是一个噩梦,苏琬儿的未来,究竟在哪里……
良久,幕帘后终于传来吕太后那疲惫却庄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