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谁也不敢去扶她,赵宇看看,也没敢伸手。陆秀夫说:“去请……去请……”慧达问:“张小郎还在吗?”
陆秀夫赶快说:“还在!快去张锦那里,军需协调部的,快去请张小郎。哦,还有司徒衡老郎中,徐德郎中,还有其他几个徒弟,谁在都行。”慧悟和慧至连忙出去了。
陆秀夫对赵宇说:“看看,官家身边连一个丫鬟也没有,如何是好?”
赵宇笑着说:“如果我晕过去,肯定不要丫鬟来扶。”他俯身按了下杨妃的脉搏,慧达问道:“官家懂得号脉?”
赵宇摇头说道:“我只是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我想她应该是累着了。”陆秀夫摇头,这不是废话吗?
不多时,院外一阵脚步声,慧悟和慧至领着张绣和司徒衡进来,张绣行礼后,扶起杨妃,司徒衡取出银针,先道了声得罪,然后在杨妃手指上扎了几下,杨妃醒转过来,见自己在一个陌生人胳膊中,就要惊叫,张绣忙低声说:“娘娘莫惊,我乃女子。”
杨妃回过味儿来,挣扎起身,对赵宇施礼道:“吾儿真的有救?官家可是当真?”
赵宇点头说:“太子醒来后会逐渐痊愈,而且我给了他一丸良药,能保他小病无忧,若能节制养生,可长寿天年。”
杨妃泪如泉涌,连声道:“多谢官家……”
赵宇抬手道:“但是……”
杨妃瞪大眼睛,赵宇接着说:“太子已经昏迷了一段时间,不知……”
杨妃手捂了嘴,又要哭,赵宇忙说:“还不至于痴呆,只是可能不能料理复杂政事。”
杨妃脸色惨白,躬身道:“若是官家觉得……”
赵宇微微一笑:“朕说过会让位太子,自然会说话算数。只是我朝险些亡于蒙元之手,昭示为帝者福分有限,不可不谨慎惜福,克己复礼。若想国家长治久安,为帝者就不能再有后宫阉人,平素生活,当如百姓之富足人家,不可过于奢侈荣华。若皇嫂能让太子尊重朕立的规矩,赵氏自然会有千秋万代的帝位,不然,恐朕就是救了太子的命,也无法保全赵氏社稷。”
赵宇平常一般说“我”,陆秀夫经常纠正,最后就放弃了。但是赵宇郑重其事时,常会说“朕”。这一番话让众人都惊在当场,千百年来,自有皇帝,哪个没有后宫阉人?哪个敢说当皇帝却福分有限?哪个敢威胁说无法保全赵氏社稷?陆秀夫知道这是赵宇上次说要废弃后宫和太监不遂后的又一次努力,一时非常想念文天祥张世杰等人,他们在至少还能共同上谏,现在就剩了自己一人。他深吸一口气,行礼道:“官家,千古之制,不可儿戏。”
赵宇对着陆秀夫一笑:“陆公可记得答应过我的事?”陆秀夫一愣,他答应了什么了?猛想起以前说起不要把一勺脏物放入美汤中,陆秀夫一阵反胃:难道官家要废除的后宫阉人皇帝的特权等,竟然等同于一勺大便?!最初的冲击过去后,陆秀夫突然心有所悟,后宫与阉人从来是权利斗争里的一个部分,去掉他们,也许就少了许多纷争。可皇帝的特权……为帝者没有特权,怎么能与百姓有所区别?他皱眉沉思。
其他人的想法就简单得多,宋代的皇帝的确福分有限:要么无子无女,要么半傻半疯,要么竟然被金人掠走了,听说被迫赤身裸体,带着兽头在火炭上跳舞让金人取乐,而公主皇后都被金人□……这么看来,皇帝也不能随意挥洒福分,少了后宫阉人,若能保全了江山,也不见得不好。
杨妃更是心有戚戚,当初贾似道立幼不立长,她尚觉不公,可转眼那个幼帝就被蒙人掠去了。自己带着孩子从临安逃出来,一路奔走躲藏,与平常百姓无异。而后又是颠沛流离,以致孩子重病,如果不是官家出手,命已不在。可见这个帝位是个险恶的,担不起的话,反而会要了命。若是孩子命里福分有限,只要能安安稳稳地过了余生,少了后宫阉人又算什么?自从离了临安,自己就没有再见什么奢华,若是生活富裕,没有那些骄奢yIn逸的,也不觉可惜。听官家对陆秀夫的语气,像是与大臣都有了交谈,现在官家势如中天,他若不设后宫阉人,自己的儿子没有驱逐蒙元,怎么能比这位官家更讲排场……
杨妃再次躬身道:“官家于皇儿有救命之恩,官家所立之律,自是当从。”
赵宇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绣扶着杨妃进了屋,其他人也跟着进门。床上躺着的太子的脸色虽然苍白,但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死气,杨妃坐在床边,对着自己的孩子又流起泪来。司徒衡过来,拿起太子的脉搏,号了一会儿,说道:“娘娘不必忧虑,太子只是身体虚弱,醒来后饮食调养,就该如常。”杨妃听后,竟剧烈地哽咽起来。屋子里的人互相看看,相继退出来。
到了院子里,赵宇对着司徒衡道:“人说久入兰室不闻其香,这可是实?”
司徒衡对这种白痴问题心中十分不耻,但知道这个官家的诡异,还是恭敬地回答道:“的确如此。”
赵宇问道:“如果一个孩子从兰室中长大,会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