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烦乱究竟出自何处,却又难以说明。这么多年来,他痛过、爱过、也恨过,怨过,最终爱恨情仇都沉冷了,人也逐渐麻木。他学会冷眼旁观,一颗心早已平静无波,何曾如这样乱过。
一时两人都不再言语。
齐云定了定神,努力忽视顾微言莫名其妙的刻薄言语,神色如常地将院子收拾干净,进屋做饭。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顾微言只喝了小半碗粥,便将碗筷搁下。
“师父……”刚想劝顾微言再多盛一碗,话未说完,门外便响起了急风骤雨般的敲门声,夹杂了口齿不清的哭喊。
“齐大哥!齐大哥!救命……快救救我爹!救救我爹……呜呜……”
齐云一惊,连忙把门打开,阿桢一把抓住齐云胸口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齐云握住她两肩,拍了拍她的背,沉稳道:“别急,你爹怎么了?”
“我爹,我爹突然咯血了,止也止不住……呜呜,我娘让我喊人……呜呜。”一席话说得颠三倒四。齐云勉强听明白了,阿桢的爹突然咯血,娘儿俩想把他送去镇上的大夫家,一时之间找不到人,想到了住在近处的齐云,便来找他帮忙。
齐云安慰道:“别急,我们立刻去。”
阿桢呜咽着点点头,跟上齐云,哪知刚一迈步,便大叫一声,一下子坐倒下来。原来刚才黑灯瞎火,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来,中途崴到了脚。她担心爹,硬撑着一拐一拐地赶到齐云家。此时脚踝火烧火燎,一动便钻心地疼,泪水与冷汗齐刷刷地流了下来。
“上来!”齐云蹲下,拽住阿桢的手臂,将她拉上自己的背,刚要走,顿了顿,回头望了站在一旁的顾微言一眼,嘱咐道:“师父,你在家等我。”说完,大步跨向夜色中去。
阿桢伏在齐云背上,止不住地抽噎,眼泪一滴滴地落在齐云的肩头。齐云边走边安慰她。
两人来到阿桢家,便听到屋内传来阵阵哀哭。阿桢的爹躺在床上,身下已染了一滩的血,口鼻中仍然不停地冒着血泡。一旁的妇人除了不停地擦去他口角流出的血,只剩下痛哭。眼见着齐云和阿桢回来,哭着道:“赶紧送镇上去!”
齐云放下阿桢,上前查看,但见阿桢的爹面色青白,显然是失血过多,伸手从胸口细细往下摸,心中一动,问道:“俞大叔吐血前,有没有摔过?”
阿桢娘哭着点头道:“有过,今天下午我让他把晒在院中的稻谷搬进来,他摔在了门槛上,起来后就说胸口疼得厉害。我见他虽然嘴上喊痛,但照样跟个没事的人似的干活,也没放在心上。哪只到了晚饭的当口就咯血咯个没完,这是咋回事哦!”
齐云点点头,道:“他这个样子恐怕不能随便搬动,我去镇上把大夫请来。”
“大夫找来,给他收尸么。”冷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齐云循声望去,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一手执着油灯,一手揽着袖口,立在明灭的烛光中,满目的讥诮。
“师父……”齐云直起身,困惑地望着他跨进屋来,突然间醒悟过来,眼如星辰,温柔地注视着顾微言。
顾微言冷冷哼了一声,满脸的不耐,眼睛盯着躺在床上的男人,道:“衣服扒了。”阿桢和妇人都有些怔住,一时收住了哭声。齐云心中明了,迅速而小心翼翼地将男人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干瘦赤裸的胸膛。
顾微言将袖子揽至手肘,伸出五指,凝神在胸膛处细细地摸索了片刻,嫌恶道:“三旬出头的人,骨头堪比枯枝,饭都吃到狗身上了么。”
一言既出,引得周围之人既悲且愤。
齐云尴尬地咳了声,问道:“师父,俞大叔的伤还有救么?”
顾微言冷冷道:“倘若去镇上请那个庸医来,回来尸体也该凉透了。”那妇人一听,立刻号啕大哭起来。
“哭什么,人还没死透呢。”顾微言皱起眉,“去烧一盆热水,拿一瓶烈酒,准备一叠干净的布巾。”说完从袖中拿出一个布囊。
“大夫,孩子他爹是不是还有救?”妇人一把攥住顾微言的袖子。顾微言皱眉,将袖子从妇人手中抽开。
齐云连忙扶起阿桢的娘,安慰道:“俞大婶、阿桢,莫慌,我师父医术很高明,一定会保住俞大叔的性命的,现在你们只要照我师父说的做,把他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把他四肢绑住。”
“把他嘴巴塞住。”
“将油灯拿来。”
一道又一道不带感情的命令下下来,齐云迅速地一一照办。顾微言将布囊打开,素手抽出一根根银针,下手果决,逐一插在男人的身上,让他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这才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正是他随身携带的“美人眸。”
“美人眸”形如柳叶,薄如冰片,切金断玉,锋利之极,是顾微言的防身武器。此时刀已出鞘,寒光冷冽。顾微言用烈酒洗过双手,又将刀身放于酒中浸泡,再放在火上炙烤,直到刀身微红,这刀便划上了男人的胸膛……
阿桢母女在门外,听到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