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2012年的日历已经翻到倒数第二页,又一年即将过去。
这一天又是感恩节,去年的这个时候,陈非正和顾家人一起围坐在桌边分享一只烤火鸡,而今天他却只能通过facetime和他们问好。
等他跟家人都聊过几句,顾靖扬才把电脑拿到自己房间。
进了房间,顾靖扬的脸色就垮了下来,不复刚才在家人面前的笑脸。
“靖扬,对不起。” 陈非道歉得真心实意,这次又是他失约了。
这已经是他今年第二次失约,而每次因为他总是临时才取消行程,导致顾靖扬那边也无法做出调整,两个人的见面一拖再拖,他们今年竟只见了一次面。
这一年顾靖扬的生日陈非没有陪他一起过,因为12年的春节在一月份,顾靖扬生日的时候陈非那边工厂已经开工,正是最忙乱的时候,而他们不久前又才在纽约见过面,因此当时虽然有点遗憾,但是两个人都不是特别放在心上,他们约了6月份再在北京见,像去年那样。
6月19号顾靖扬上了飞机,陈非本来应该搭乘20号一早的飞机,跟他在机场碰面,谁知,19号晚上,陈非突然接到一个好几年没有联络的老客户John的电话。
John是陈非还在做业务总监时的一个重要客户,他当时在美国最大的玩具公司Mattel公司担任采购经理,08年泰盛被取消的那张订单就是来自他们家。
陈非离开泰盛后不久,John也离开了Mattel,他现在自己开了一个公司,给东岸几个大的玩具连锁店供货。他一直对陈非印象很好,偶然从柯凡那边听说陈非回来了,这次来中国的时候便给他打了个电话。
陈非接起电话的时候并不知道John人在中国,老客户找到他自然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跟对方寒暄了几句,对方问他是不是在工厂,他顺口就回答了“是”。
“Fred,我现在在广州,你明天过来我的酒店,我们碰个面谈一谈吧。”
陈非当时心里咯噔一下,临时找借口已经来不及,权衡了一下,他重新订了20号晚上从广州飞北京的票。
但他最后也没有去成。
跟John谈完之后,John意犹未尽地表示要来珠海看看他们工厂现在的生产状况,陈非于情于理都没办法推辞,于是机票再次被取消。
John这一次是有备而来,他和他的设计师带了一些下一季的新玩具样式过来开发,谈了几家供应商,最后还是对跟他沟通最顺畅的陈非最有信心。
陈非不像有些供应商,不管行不行都跟客人说没问题,等样品送过去才发现很多细节都跟图纸不一样。技术上做不到的,他会明白地诉你做不到、为什么做不到,以及可替代的方案有哪些。
John到了泰盛之后,柯凡安排手下一名相当有经验的业务经理全程接待,柯凡自己也亲自作陪,他们连着开了两天的会,刚开始在会议室谈,然后又到研发部实地与研发经理探讨,最后直接到材料厂确认某些材料的可执行度。
陈非虽说不用陪着他们探讨工作细节,但是客户奔着陈非来,又是刚刚重新联系上的大客户,所以在他们滞留工厂这段期间,于情于理陈非也得呆在公司里,随时了解谈判进度,开会前打个招呼、晚上跟他们吃个饭之类的。
等整组新产品的研发方案全部落实下来,已经是22号晚上。
顾靖扬本来就只腾出三天的时间要来陪陈非过生日,22号晚上就要回去,等陈非这边终于把客户送走,他人也已经在首都机场,准备返回洛杉矶。
后来,陈非趁着8月份客户都在度假的时候飞了一趟洛杉矶,八月其实不是他们见面的好时机,因为那段时间正是GMJ最忙的暑期档。陈非在洛杉矶住了一周,顾靖扬却几乎每天都要加班,连晚饭都没办法保证一起吃,他们只有睡前的时间能够稍微温存一下,对于隔了九个多月没见面的两个人来说,那实在是太短暂了,似乎一眨眼,一周就已经过去。
接下来又是好几个月的分离。
所以他们本来约好这次感恩节要好好聚一聚的,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陈非又一次被迫失约。
这两年劳工与企业的关系越发紧张,有人说是因为企业的薪资涨幅赶不上通货膨胀的速度,也有人说是因为年轻一代的劳工越来越草莓族,总而言之,从富士康跳楼事件开始,整个沿海一带的工厂在用工方面确实越来越不好过,一方面大量年轻劳动力由工厂转向城市服务业,导致工厂每年的用工荒情况越来越严重,另一方面,现有的工人对自身权益的意识也开始觉醒,却又没有足够的经验和途径来通过合理的方式解决诉求,于是动辄自发罢工,逼急了便闹到报社电视台劳动局,类似的新闻几乎天天在全国各沿海城市都找得到。
无论谁对谁错,一旦出现这种事,首先总是企业吃不了兜着走。
凭良心说,陈非做为一个从美帝留学回来、又对社会学和经济学都颇有见地的年轻人,他对工人的态度是客观而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