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盛这两年的改变,虽然陈非自己并不满意,但是供应商却都感觉泰盛在好转,为什么?供应商们看的可不是总报表,他们只看单批订单的素质。
经过陈非这两年的整顿,泰盛重新制定了MOQ的标准,砍掉了那些零碎的订单,并整合了产品线,因此他们订出去的材料单批次的数量大大提高,供应商自然就会以为公司的接单能力提高了。
至于总量?供应商根本不晓得你同类货源的采购渠道有多少家,更不会知道你把百分多少的订单下给了他们。这次瞿恒强来找陈焕国,就是希望能够多争取一些泰盛的订单。
这两年外面的人都在传,说泰盛的少东从美国带了几个大客户回来,所以他们这几家大供应商一个个跃跃欲试,纷纷上门拜访,好话说尽,陈焕国自然也就天天心情舒畅。
对这些,陈非却是不太清楚的,他素来不太与供应商打交道,而且公司内外的事就够他Cao心的了,他每天忙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了,哪里有时间去听那些八卦传闻。
陈焕国自然也不会对儿子讲这些,他把泡好的茶倒了一杯放在陈非面前,白瓷小杯里的茶汤颜色金黄透亮。
陈非用拇指和中指捏起杯子,还未端到唇边,一股花果蜜香顺着热气袅袅升上来,他啜了一口,茶汤口感温润微甜,带着淡淡的烟熏味,确实是正宗的金骏眉。
不过,瞿董送给父亲的茶,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陈非也知道,父亲说是让自己试,不过价格他应该是心中有数的。
“日春的茶,猜猜价格?”
知道品牌,价格就好猜了,陈非笑着比了一个八。
陈焕国赞赏地点了点头。
很早以前,在陈非读大学的时候,陈焕国也喜欢和陈非玩这个游戏,有时候是他自己买的茶,有时候是别人送的酒,他觉得通过猜价格,既能让儿子了解市场的行情,也能让他了解人情的往来——什么样的来往要送什么样的礼,什么档次的烟酒茶大概卖多少钱,通过这种游戏,一点一点地培养儿子对金钱的敏锐和作为商人的势利。
他的目的只达到一个,陈非对金钱的确很敏锐,但他始终也不能很好地应用这种等级来区别对待跟他打交道的人,这对陈焕国来说一直是一个遗憾。
不过,儿子的味觉之灵敏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陈焕国那一代人,无论强弱高低,年轻时谁敢说自己没有吃过苦?那是一整个时代的共同经历,那些吃不饱饭的记忆是烙在骨子里的,就算现在再如何养尊处优、表面上再如何风雅讲究,跟儿子这一代真正在锦衣玉食里泡大的,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不过自己这个儿子,比别人家的孩子好像又要更讲究一些,别人家的孩子,什么东西都是挑贵的、挑有名的,他呢?也不知道都去哪里搜罗来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反正有国内的、有国外的,陈焕国也看不懂,只当他是书读多了难免有些呆气。
只不过有时候朋友来家里,有那些爱收藏红木家具的、有爱收集紫砂茶壶的、还有爱喝葡萄酒的,随便是什么,跟他儿子一聊,倒是个个赞不绝口,夸他懂行,陈焕国对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也不觉得儿子Jing通这些享乐之道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别人夸他儿子他觉得有面子,有面子他就高兴。
后来,每每得了一个好东西,想要了解大概价格的时候,他总会找陈非来问一问,直到两人关系越来越紧张,才慢慢没那个心情了。
他啜了一口茶:“找我什么事?”
陈非放下杯子:“阿爸,我在考虑明年把公司闲置的厂房出租出去,您觉得怎么样?”
陈氏集团单单厂房就有上千亩,公司规模缩小之后空出了大量的厂房。现在公司财务压力这么大,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债务规模太大,节流不如开源,在业务量短期之内无法显著上涨的情况下,陈非便想到了出租这些空置的厂房。
陈焕国手上顿了一顿:“我们的厂区全部都在一起,如果租出去,以后进出的人员会太杂,工人不好管理。而且……外面也会传得不好听。”
“您放心,我并不是打算把所有空置的厂房都租出去,现在外面普遍知道我们产能比以往下降了,只是不知道降到什么程度而已,如果只是划出一半的厂房出租,对我们的声誉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陈非早料到父亲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把厂区改建的图纸拿出来,“这是我找人设计的三个草图,您看一下,这几个方案花费都不多,但是可以把我们自用的厂房和出租的区隔开,这样一来也就不存在人员混杂的问题了。”
陈非态度恭敬地把稿纸摊在父亲面前,他很清楚什么样的姿态和语气最能说服父亲。果不其然,陈焕国立刻往稿纸上瞟了几眼,虽然神色还是有些不豫。
陈非见好就收:“阿爸您慢慢看,这件事也不着急,您可以再考虑考虑,如果您觉得可以,过年前我们落实下来,过完年再动工也不迟。”
陈焕国看了儿子一眼,点头道:“我过几天就给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