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袁春望将这场景收进眼底,冷冷一笑,放心离去。
延禧宫内他一手遮天,外人不知宫里内情,只道魏璎珞仅仅只是闭门思过,除此之外,衣食住行,一如既往。
傅恒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的。
下朝之后,他正要出宫,一个小太监忽然凑过来:“富察大人!索lun大人整日与酒为伴,请大人设法相劝!”
傅恒不知道他是谁派来的,却知道他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海兰察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不拘小节,甚至还有些马大哈,但却是个用情至深的人,明玉住进了他心里,就一辈子在他心里了。
如今明玉一死,等同于生生从他心里挖了一块rou走,没陪着一块死,还是因为家里有个寡母在。
但人心难测,当日没人料到明玉会自尽,今日难道又能肯定,海兰察不会干出一样的傻事吗?
一念至此,傅恒心里就生出一丝焦急,也不用对方带路,自己就轻车熟路的赶到了侍卫所,推开房门:“海兰察!”
“海兰察”身上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侍卫服,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裳,手脚都显得短,听见傅恒的声音,“他”转过身来,抬手摘下头上的帽子,如瀑黑发倾下肩头。
哪里是海兰察,分明是……沉璧。
傅恒一楞,转身就走。
沉璧:“富察大人请留步。”
傅恒却不肯留,或者说不敢留:“容妃,你公然设套引外臣来此,就不怕被人得知,身败名裂吗?”
沉璧一笑,只一句话就止住了他的脚步,她轻轻道:“你若想坐视令妃遭遇不测,就走吧。”
房门重新关上,扮作小太监的遗珠守在门口。
“说吧。”傅恒带着一丝警惕道,“到底什么事?”
沉璧却掏出一副帕子慢慢把玩,帕子上一双相依相偎的蜻蜓,她柔声道:“你的香囊,璎珞的帕子,原来是一对的。”
傅恒皱起眉头。
“富察大人。”沉璧好奇地看着他,“璎珞是属于你的,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夺走,如今又被弃之敝履,你一点儿也不难过吗?”
傅恒心中警惕更甚,他深知后宫倾轧,不下于朝堂争斗,当即拂袖而去道:“微臣不知你在说什么,告辞!”
沉璧在他身后喊道:“现在的魏璎珞,不过硬撑着一口气罢了!”
傅恒脚步一顿。
“她得罪的人太多了。”沉璧好整以暇道,“到了落魄之时,自有算账之人。隔绝消息,日供清水,又能支撑多久呢?”
傅恒难掩怒容:“这都是拜你所赐!”
沉璧:“不,这是因为你呀!”
傅恒一楞,因为他?
“你与璎珞本有婚盟,最后劳燕分飞,是谁先背叛了谁?”沉璧质问他。
傅恒哑口无言。
“若不是被人厌弃,以她如今的年岁,早该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吧?”沉璧认真看着他,“相夫教子,举案齐眉,这才是她原本该有的人生,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你觉得是因为谁?”
傅恒指握成拳,指头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看。”沉璧看了眼他的手,咯咯笑起来,“你明明很生气,可碍于礼教与尊卑,仍不敢打我一拳。”
她慢慢将视线移到他脸上,那种略带轻视与怜悯的目光,无论是谁也受不了。
“就像你碍于礼教与尊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最爱的女人夺走,却不好好珍惜。”沉璧柔声道,“最后你还要对他顶礼膜拜,俯首帖耳,富察大人,你太可悲了。”
“够了!”傅恒再也忍受不下去,生硬道,“微臣还有事,先走了!”
“你又要逃跑了吗?”沉璧冷不丁在他背后道。
呼的一声。
一只拳头猛地朝她砸来,带起呼啸风声,沉璧不闪不避,眼看拳头就要砸在她脸上,却在最后偏移了一下轨迹,重重砸在她身旁的墙壁上,鲜血立刻绽放如花,傅恒死死咬着下唇,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看着险些失控的傅恒,沉璧的唇角慢慢向上勾起,绽放出慑人的笑容。
“这样就对了。”她柔声似蛊,“皇帝让你一忍再忍,可他干了什么?残害手足,夺人妻子……这样一个人,配当你的主子吗?傅恒,听我一句劝,为了你,也为了璎珞,醒一醒吧!”
醒一醒吧……
“水……”
延禧宫中,魏璎珞虚弱地躺在床上,挣扎半天,却依旧睁不开眼,半睡半醒间,干裂的嘴唇里吐出一个字:“水……”
小全子走进来,手里一只茶盏,却不是递给她,而是递给屋内坐着的袁春望。
袁春望喝了一口茶,淡淡一笑:““每日一杯清水,不是用完了吗?”
魏璎珞本就生着病,不但得不到治疗,反而被克扣了膳食,一碗稀饭,一杯清水,常常不到夜晚,就饿得两眼发晕,只能躺在床上睡觉,一来减少消耗,二来……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