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魅力,好似一壶酿了多年的美酒,越沉越香。
他既是本朝大将,又教过几个皇子骑射,众人在他面前都得喊一句师傅,不敢随便造次。傅恒将手中弓箭递还给永珹:“四阿哥,先前主事桂成在皇上面前引弓,因一时不慎,箭矢折断,便被罚俸六个月,你知道为什么吗?”
永珹一怔。
“许是现在天下太平,故而有些人忘了……大清是从马上得来的天下。”傅恒淡淡道,“皇上每年木兰围猎,都要亲自考校王公大臣、文武百官的骑射,便是要大家永远不要忘了这点。桂成卧病半年,引不了弓,一样受罚,您虽然受了伤,也不可懈怠,皇上面前,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永珹却不觉得他是为自己好,反觉得他是在为永琪出头,当即冷哼一声:“多谢富察大人提醒,我记住了!”
一把夺回自己的弓箭,永珹不愿再理会这两人,转身朝演武场另一头走去,身后传来傅恒与永琪的对话声。
“五阿哥,上回你和我提起的火枪改良一事……”
“如今绿营鸟枪,大半堂空口薄,演练时多在平地,临阵下击,火未发而子已落……”
永珹回头一看,见两人已经并肩离开了演武场。
没了旁人在,他也不需要再装下去,狠狠将手里的弓箭摔地上,动静太大,引得旁边的永璂扭头看来。
“看什么看?”永珹冷笑,“劝你也早早把手里的弓箭丢了,反正皇阿玛都说了,五阿哥是咱们当中最出色的一个,咱们还努力作甚?”
反正再怎么努力,最后……那个位置还不是他的?
就仿佛树上的新叶换下旧叶,就仿佛枝头的新花换下旧花,少年长成时,也是一批人老去的时候。
承乾殿。
一如往常,珍儿正为继后梳着头,忽然右手一握,藏到身后。
“拿出来。”继后慢条斯理道。
珍儿犹豫片刻,将藏在身后的手递过去,缓缓打开一看,只见手心当中躺着一根白发。
这已经不是第一根白发了。
继后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才慢慢拉开妆奁盒上的一只小抽屉,将那根白发放进去……加上昨天的,前头的,以及大前天的……
整整一束。
任何一样东西,积少成多之后,便有些触目惊心。
譬如脸上的皱纹,只有一条,还没什么,但一旦十几条簇在一块,便会让任何一个女人发狂。
“六宫之主,大事小事,样样Cao心,最后老得比谁都快。”继后叹了口气,“难怪……”
“难怪什么?”珍儿问。
“当年问令妃,不,现在是令贵妃了。我问她,为什么不想当皇后?她说当不了, 没那Cao心的命,你瞧这十年来,她什么好吃吃什么,什么好玩玩什么,那天本宫仔细瞧了,她发间乌油油的,一丝白发都没有。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继后怅然一笑,“竟活得像个孩子。”
“那是她自私自利!”珍儿不屑地撇嘴,“前些年太后不待见她,她竟厚脸皮地把七格格送去了寿康宫,太后再也撑不起冷脸。这就罢了,庆嫔六年前晋了庆妃,魏璎珞为了拉拢她,竟连十五阿哥都送走了!奴才真想不明白!”
继后起初也不明白,如今却想明白了。
“她不总是说,女人女人,先把自己当个人待吗?”继后道,“我看她,天底下谁都不爱,就爱她自己,爱得如珠如宝。”
况且,阿哥格格们自有ru母嬷嬷们照顾,年岁大了一些,又延庆了德高望重的学士为师,养在自己处,或养在别处,其实都一样,送给别人抚养,名头上还好听些。
左右又不是从此再不见,那几个阿哥格格放了学,还不照样往延禧宫跑,这令贵妃,名声好处全占了,反观自己?
“额娘!”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继后一惊,回头望去:“永璂,你怎么了?”
永璂是被人扶着回来的,扶他回来的那人身形修长,容貌极美,原本过了这个岁数,无论男女都会显出一丝老态,尤其男子,一个不注意,身体就会发福,下巴rou就会多出几层,若再懒惰一些,胡须便如细针一样长满整个下巴。
这些问题全没发生在他身上。
因为他是个阉人,亦或者说,这紫禁城里最美的一个阉人。
——袁春望。
“娘娘,十二阿哥在烈日下练了两个时辰,手上的皮全都磨破了。”袁春望道,“奴才刚刚请太医包扎上药, 太医叮嘱,一月内都不能再引弓。”
继后快步冲来,拉着永璂的手不停看,越看越是心疼,忍不住道:“傻孩子,怎么这样拼命?”
“额娘别难过,永璂一点儿都不痛。”永璂小脸上全是疼出来的汗水,强忍着道,“你放心,等永璂的手好了,一定拿个骑射第一,给额娘争光!”
继后闻言一愣。
待珍儿扶了永璂离去,继后一个人坐在菱花镜前出神,扪心自问:她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