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了整个西凉国,一连数日,梁将军重病至不能上早朝。
温远被皇帝追杀,身负重伤,在他人帮助下孤身一人带着伤痛,一路坎坷,来到芜城,他始终坚信,有那么一天,梁少景会重新归来。
于是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他一日一日的算着日子。
夜深时,梁少景发觉身上的人已经有很久没有动了,他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一般。
他试探一般的喊,“温晗风?”
没有回应。
梁少景无奈,将他撑着向一旁走,刚一动,他双臂收紧,有些不愿意。
他无视,将温远带到一块干净的地方,两人坐在地上,血污将两人变得有些狼狈,但梁少景却觉得心里很平静。
他轻轻撇了撇头,看见不远处立着的一块石碑,让他意外的是,石碑上什么字都没刻,空荡荡的。
温远竟然守着一方无名碑,喝到深醉。
梁少景心想,果然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他还是有不少变化的。
他原本以为,温远会很恨他,毕竟当年侯府灭门一事,与梁家也沾了些关系。
温远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小了他七岁,对谁都有七分疏离的温远却独独将他小妹疼进骨子里,在京城里见到什么好玩的玩意儿,都会命人给送回家,送给他小妹。也见不得小女孩受半分委屈,为了她甚至不惜跟几岁的小孩较劲。
但是灭门那一夜,他妹妹也没能逃过一死,那个小小的女娃那样可爱,第一次见梁少景时,两眼笑得如月牙一般,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
在乱土堆里扒出僵硬的尸体时,那是梁少景第一次见温远失去理智。
一向温雅的他双眼赤红,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如同一头要将人撕碎的凶兽,就连梁少景自己也不敢轻易靠近。
将近一年的时间,梁少景知道,温远活得很累。
他二十三岁时,一夜之间失去至亲至爱的家人,从高贵的位置跌至泥泞里,忍气吞声,泣血远行,来到这座距离京城千里远的芜城,却还对抗着一波一波的刺杀。
昔日的温远,一柄利剑,一袭锦袍,纵马踏过京城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将无数赞美与羡慕甩在身后,那时的少年意气风发,星星点点的笑意里掩着他人所不能及的光芒。
而今,他却褪去一身光明,变得隐忍,沉淀,墨黑一样的眼眸里像是蒙上一层灰暗,没有来的让梁少景心疼。
他错过的这将近一年的光景里,他的挚友,他相伴十数年的兄弟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想象不到,也不敢想。
温远躺在地上,睡得很深,Jing致的脸沉淀在宁静之中,平和而惬意,手握住梁少景的手,紧紧不肯松开,若是以前的梁少景,定然会甩开,咧嘴嫌弃俩大爷们之间还这样腻歪,但此刻他的手却像是被吸住一样,没有一点不适之意,他竖起一只腿坐着,低头看着温远平静的面庞。
月光皎洁,洒在地上照出一片明亮,血腥味充斥的环境里,温远睡得沉稳,呼吸声伴着微风传进梁少景的耳朵里,他觉得心里莫名其妙的宁静。
如今的他不同常人,不感疼痛,不知疲倦,也没有睡意和饥饿的感觉,这样的他如同没有弱点的战士。
梁少景说,“放心吧,今后有我保护你。”
回应他的只有被云朵虚虚遮掩的月亮和微微的晚风。
夜风习习,梁少景就在月光之下,一坐到天亮。
东方破晓,日光渐渐从东方爬上来,天色染上白色,温远缓缓从睡梦中醒来。
刚睡醒的他意识还有些模糊,慵懒的双眸闭了闭,呆了一会儿,才将视线投向身边的人。
梁少景扬唇一笑,“你醒了,睡得好吗?”
温远盯着他,一动不动。
梁少景怀疑,难不成是他昨天喝醉了,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动神色,想将手抽出。
但温远却下意识握紧,嗓音有些喑哑,“你在这副身体里,可有什么不舒服?”
他愣一瞬,继而道,“没有,都挺好。”
“这次你还会离开吗?”温远问。
“这我也说不准。”梁少景老实回答,他看着温远的神色黯然,笑眯眯的开口,“温晗风,你不恨我了?”
梁少景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两眼一弯,嘴角上扬,却不露出半颗牙齿,这样的笑容配上他原本那一副好皮囊,让人很容易就放下防备。
温远神色染上几分柔软,沉yin一刻,认真道,“我从未恨过你。”
“我也从未恨过梁老将军。”
梁少景一愣。
这样的想法,梁少景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温远对将军府的仇恨,甚至胜过了他们十几年的友谊。
梁少景呆着神色,想了一会儿,温远却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走吧。”
“去哪啊?”他问。
“趁现在天还未亮,我带你回去换套干净的衣裳。”他那只攥着的手,一直不肯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