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微风刮过一样触感模糊,高考成绩出来的当天,司南心里还尚算平静,他正常发挥,外加踩了那么一点点狗屎运,刚好踩着分数线上了本科一批。
家里那俩大忙人都不在,司南估摸着常健可能比他自己还先知道分数,所以也就没再打电话给他,而是自己原地坐着高兴了会儿,然后给陈森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南哥。”陈森声音听着好像也挺开心,司南心里瞬间轻松下来,开门见山的问:“你怎么样?今年状元稳不稳?”
这是高考前最后几个月班上同学经常拿来打趣陈森的话,都觉得今年文科的省状元他肯定是稳拿了。
果然,陈森笑了一下:“必须稳。”
“真的?!”司南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虽说是意料之内的结果,但猛一听到心里还是有点惊。
“真的。”陈森压着声儿,“我先不跟你说了,裘总催我进办公室见我岳父呢,完事了我去找你。”
司南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挂完电话才反应过来这个“岳父”指的是谁,就这么一发愣错失了先机,白白被陈森占了一回便宜。
时间或早或晚,大家的成绩都出来了。
许旭考的不错,估计能进阜大还能好好挑个专业。关雁就比较惨了,离本科二批还差的远,正如他爹所说,能上专科。
陈森顶着省状元的帽子和邻市的另一位理科状元一起在网上热闹了一段时间,成为了往后漫长人生中,时不时被广大家长拎出来点名表扬的“别人家的孩子”,其中,又尤以陈森的话题度居高,毕竟学霸们大多都长得差强人意,即使都戴着眼镜,衣冠禽兽到底是比泯然众人要出彩的多。
就这样,几家欢喜几家愁之后,该填报志愿了。
许旭严格按照自己先前的计划填报了阜大和邻省的海事大学,而关雁在被生活和他爹来了一场混合双打后不情不愿的报了本地的大专。至于陈森,他虽然因为司南有过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了D大。
考D大,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在漫长的读书生涯中被他母亲早早种下的信念——向你的父亲学习。
至于具体是学习什么,年幼时期的他曾经问过母亲,而母亲的回答是一切。
说出“一切”这个词的时候,母亲眼神里的执拗和坚定一度让他觉得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做不到,又害怕自己做到了。
也不是没有过反抗。
只是无数次试探的结果让陈森最终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母亲对此根本不在乎。她似乎认定了自己的儿子必将走上和他父亲同样的人生轨迹,她认定他会成功,成功的变成她所期待的样子,至于过程中偶尔发生的轨道偏离,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你会好起来的。”母亲永远只是这样说。
人终其一生都想要找到真正的自己,但血缘亲情的牵绊,社会现实的打压常常会逼得你喘不过来气,慢慢地你会体会到一种疲惫的孤独。
陈森甚至觉得,有时候母亲所代表的更像是一种“公众”,而单打独斗的与公众对抗,最危险之处就在于,倘若你意志不坚定,对自己发起的这场战争没有十足的信心和坚持,那么你就极有可能被“公众”说服,从而开始怀疑自己,我是不是其实是错的?
恰巧,他又是一个极为心软的人,这就注定了他的摇摆和痛苦。
陈森回想起那次在大巴车上司南坐在他身边用帽子遮着脸默默流泪的场景,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可以那么有力量,他几乎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了某种痛苦和无奈。他可怜这个数面之缘的陌生人,如同偶尔夜深人静可怜自己一般。
是司南唤起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情绪,一种可以称之为委屈的脆弱情绪。这股情绪数十年如一日的被他用自尊压在心底,假装风平浪静,假装游刃有余,然而一朝破土,神魔难挡。
因为委屈,所以不甘,所以不愿,所以不忿。
陈森填报D大的同时也暗暗做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决定。他想,等大学毕业,他就向母亲坦白一切,坦白他其实不想变成第二个父亲,坦白他其实是个同性恋,坦白他喜欢司南。
“方便让我进来吗?”常健从门后探出半颗头。
“嗯。”司南应了声,可能是因为知道即将要面临什么,表情稍微有点不安。
常健进屋后目光不意外的落在电脑屏幕上,他抬抬下巴:“决定了?”
“嗯,决定了。”
常健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个个头比自己还高,但面目明显还是个孩子的半大少年笑了:“能告诉我你坚持选这几个学校的原因吗?”
“我喜欢北方,想去北方读书。”
这是司南冥思苦想了一整天想出来的借口,虽然拙劣,但好歹也还算说得过去。本来之前他都觉得去哪儿读书,去哪儿生活,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但直到事到临头了,他才发现,再要做出他早已想好的决定,其实不太容易。毕竟搁在古代,常健对他那算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司南总觉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