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诚心要骗你,只是当时嘴一快就这么说了。”
“你以前说要请我吃冰激凌,结果到现在也没有请。”
张世桥抓了抓头发,“这个也不是骗你,我只是忘了嘛。”
钟灵没说话,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张世桥心想这小孩的眼神真让人发怵,当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手臂搭在钟灵肩上,“走,我们现在就去买冰激凌解解暑,省得让你觉得大人说话不算话。”
附近的杂货店没开门,两个人不得不步行到更远的地方。外面一片烈日高温,钟灵热得额头上都是汗,道:“要不然算了吧,我不吃了。”
张世桥却不答应了,“吃,必须要吃!都拖了大半年了。哎,你最喜欢什么口味的?”
钟灵用手遮住直射下来的阳光,“巧克力吧。”
“那等会多买几个巧克力的冰激凌,给你拿回家放冰箱里。”
两个人终于走到最近的一家超市,张世桥果真如之前所言买了不少冰激凌,钟灵拿了一个在手上用勺子舀着吃,剩下的都装进了塑料袋里。张世桥边从超市走出来边说道:“回去得走快点,不然冰激凌都得融化了。”
刚出了超市的门,一个身影从张世桥旁边走过,那人带着顶棒球帽,低着头,大夏天却还穿着一件长袖T恤,在擦肩而过的一瞬,张世桥凭着多年刑侦工作积累下来的经验,警觉地意识到这个人似乎有些问题,他又朝那人多看了一眼,竟发现他相当眼熟,张世桥在脑海中迅速地搜索了一下,立即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他就是邻市那起入室抢劫杀人案的在逃通缉犯!
张世桥记得通缉令里有对此人体貌特征的描述,三十三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案发现场不止有被害人一人的血迹,推测凶手曾在遭到被害人反抗时受伤,而这个人在这种天气里还穿着长袖衫,想必是为了掩饰手臂上的伤口。
张世桥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胳膊,“站住!”
那人明显慌了,“你干什么,放手!”
钟灵跟在张世桥旁边,不知发生了什么,却突然也感受到了一阵紧张,他叫道:“桥哥?”
张世桥把手里装着冰激凌的塑料袋一把塞进钟灵怀里,大力将他推到了一边,钟灵被推到了店门外,突然暴露在阳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只听到了肢体搏斗和周围人惊呼的声音,他几步趔趄站稳身体,又朝张世桥那边看过去,只见张世桥从身后用一只手肘勒住了那人的脖子,另一只手固定住他的右手,眼见已经将那人制住,张世桥冲周围人喊:“快报警!”
正是在这时,那人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寻常可见的文具刀,拇指往外推出刀片,不抱希望地往后一划,企图击中张世桥的要害之处。
钟灵在几米之外看清了那把刀的走向,他惊恐地大声喊出口:“桥哥小心!”在那千分之一秒中,张世桥曾说过的一句话划过了他的脑海——这种亡命之徒杀了一个就不在乎再杀一个。
刀划破了张世桥的喉咙,腥红的血ye喷涌而出,张世桥的前襟被染成一片赤红——炽热、悲壮而霸烈,那是属于英雄的颜色,是张世桥半生热忱的句点。
几个年轻人立即上来制住了那人,围观人群sao乱起来,惊叫声与诅咒声交错,也有人沉着地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并报警。
钟灵眼前只剩下那片红色,他站在烈日之下,浑身发冷。
手里的冰激凌和塑料袋掉在地上,他朝张世桥猛扑过去,表情扭曲着发不出声音,他从不爱哭,此时也没有发觉自己正在无意识地大滴掉泪。张世桥倒在地上,嘴里脖子上都是血,他想对钟灵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咕噜声,他疼得急促地喘气,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抹掉了钟灵的眼泪。
钟灵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大哭着叫他:“桥哥!”
张世桥的双眼渐渐失焦,意识渐渐模糊,但他的热血不枯不竭,沾了一身,流了满地。
张世桥在救护车上就已经停止了心跳,到达医院后的抢救也没有任何作用,医生看着缩在长椅上满脸泪痕的钟灵,终是不忍心地说道:“孩子,你爸爸已经过世了,尽快联系你的家里人吧。”
钟灵并不知道张世桥亲属的联系方式,最后是因为当时在场的人报了警,警方人员在确认死者身份时发现张世桥系南站派出所的民警,从而联系上了他的父母。
张世桥的追悼会很隆重,那段时间各种媒体都在报道他的英勇事迹,省里的电视台甚至专门为他拍了一个纪录片,但这部纪录片里当然没有钟灵,甚至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张世桥和他对门那个孩子之间曾发生过的故事。
钟灵在张世桥的父母替他收拾遗物时,向他们讨了墙上的一张海报留作纪念,把它贴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关于张世桥的报道与热议渐渐平息,几个月后钟灵升入了中学,一直品学兼优,文体全能,人也愈发的冷淡沉默。时隔多年,人们早已不记得当初那个英勇就义的小警察,钟灵也只是在听着Michael Jackson的歌时,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