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拉提琴的那个?”
听到“小楼”两个字,陆海洋的心跳倏然失了一拍。他一下子变得有些浑浑噩噩,抬头,见老先生关切地看见他。
“现在不拉了,拉得不好。”
黄饮冰点点头,不强求,又说:“小楼还是很不错。”
“您老……经常看见他吗?”陆海洋问,又很快补了一句,“他好吗?”
黄饮冰笑眯眯道:“小楼每次来上海都会来看看我,也是有缘,几年前身体不好,在医院跟他做过一阵子病友,就成了忘年交。”
黄老先生年纪的确大了,这些年已经不大会去画画了,他又叹着气说:“小楼真是个好孩子,年纪轻轻就生那么严重的病,好在现在挺过来了。”
“他下周要准备订婚了。”
“还没听他说过女方的情况……我前两天还给他打电话,来了上海要好好同我说说对象的事儿。”
“他,要来?”陆海洋惊讶地睁大眼。
黄饮冰呵呵笑笑,“可能吧,不过说不准时间,他也忙,反正我这儿他总能当家一样。对了,当年在学校,你们可是好朋友,他要来你不高兴?”
陆海洋沉默下去,不知该作何回答,只是面上露出一个苦笑。
黄老先生住在一栋西式旧别墅里,爬山虎布满了整面红墙。这里同样是他的工作室,陆海洋在老先生的带领下参观了一遍,感觉跟逛博物馆似的,黄老先生的助手给泡了茶,黄饮冰请陆海洋坐下来下棋。
陆海洋下棋的水平很糟糕。
十分钟内被第三次被将军后,陆海洋自己也略觉尴尬,干了一杯茶,说:“黄老,要不咱们还是谈谈工作的事吧。”
黄饮冰捋一捋胡须,笑道:“陆导心不在焉啊。”
陆海洋说:“只是想早点把正事定下来,这次的电影,没有您这样的大师坐镇,实在不敢叫嚣。”
黄饮冰仍是笑:“真是在想电影?”
陆海洋语噎,他是有些坐立不安的,不是担心电影,黄老先生显然对于这个工作很有兴趣,毕竟这部电影可算是推广油画艺术的一个极佳机会,陆海洋的学院派出身,也拉近了和这位大师的距离。
他在想楼晏,在这样一个地方,从一个长者的口中听到有关楼晏的事,让他想起那段美好的大学时光,令他有些忐忑,同时意兴阑珊。
快十年了,陆海洋在出了大学之后,再也没有巧遇过楼晏——他不至于再没见过楼晏。每次,在某个特定的场合,预想或是知道楼晏会来,真的碰上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忐忑和难堪的心情,只会走得远远的,然后再远远的看一看那个人。
他在发呆。
这时黄饮冰的学生助理敲了门,“老师,楼先生来了。”
事实上,陆海洋没想到楼晏真的会这么巧就来了——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时候,十年都没等到不期而至的一日——但是就这样突兀地发生了。陆海洋如梦初醒,猛地抬头,而楼晏已经走了过来。
陆海洋进大学时候只是个普通人,没见过多少大场面,见过最优秀的也就是高中年级第一的有钱学霸。后来遇上了楼晏,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时他觉得天底下最好的人就是楼晏了,现在他也这么觉得。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能找一个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呢?
楚新雪配不上,但是谁又配得上?一个他不爱的,但是家世身份可以相匹配的女人就可以吗?
陆海洋看着楼晏走过来,楼晏没穿西装,衣着休闲,脚下踩的甚至是球鞋。他早就不像在医院时候那样苍白得吓人了,如今的楼晏像一块温润的玉,像大学时候一样,清俊健朗。楼晏身体早就好了,但是陆海洋总要一次又一次确认,确认他的确是好了——上一秒是好的,这一秒也是好的。
“黄老师。”
陆海洋和黄老先生在一张长桌上下棋,楼晏目光扫过残局,眼中露出些许笑意,他在陆海洋身边坐下,“陆导也在?输棋了?”
陆海洋将心里的各种情绪压下去,“嗯……我下棋不行。”
黄老先生的学生给楼晏倒茶,笑着插嘴:“老师下棋也不是很好呢,每次都输给楼先生。”
“陆导下棋的确不在行。”
黄老先生笑道:“我以前不也是这样?都是住院的时候跟你下多了,才勉强能在陆导面前小逞威风。”
陆海洋勉强笑笑。
楼晏说:“陆导怎么来找黄老师?”
“哦,电影有个工作,想请黄老先生做艺术指导……嗯……油画方面的片子。”
楼晏点点头,“老师有兴趣吗?”
黄先生果然说:“当然有,陆导的片子我都看过,有这样的机会,提供一些专业方面的指导,我当然是乐意之至。”
陆海洋听他们讲着,目光落在棋盘上,想着,这本来应该是一次很顺利的拜访,顺利地请到大师出山,回了北京,就继续跟李轻舟那个蛇Jing病过安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