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勇抢了话头:“他前些年就在行假痴不癫之计,那油盐不进的雷州守将早年跟他交好,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什么熟识的人了,谁能煽动他起兵!”
罗文谦冷冷地道:“景王以前不也老往那边跑吗?这些年才安份些,”说罢又看了君闲一眼,“在你这小子跟景王好上之前,他可是仗着陛下的宠爱常往那些地方跑,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值得深究的。比装疯扮傻,谁比得过景王跟武侯世子?年初为何会有人在武侯府看到暗中控制风州的韩渊?世子你去年大半年到哪里去了?可有看到被称为修罗地狱的风鸣谷?”
此言一出,连赵砺都有些惊讶。君闲心底大惊,面上却沉静如故:“罗大人请慎言,君闲早已不是武侯世子。何况去年所行之事,君闲完全是奉太子之命,跟景王没有丝毫关系。”
罗文谦步步紧逼:“你有何证据说你早已在那时就效忠于太子?”
此时一个浑重的声音传来,“本官可以作证。”
众人闻声皆有些诧异,因为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朝中最为忠直敢言的蔡老御史。
蔡老御史由赵砺的亲兵引路走进来,身边跟着早已升为郎中令的蔡子言。他先是跟赵砺打了招呼,才道:“去年拙荆病重,想吃新猎的鹿rou,我这不肖子就违反禁例到城外猎场捕猎,不巧张统领正巧跟景王亦从不远处的武生营走到猎场。张统领帮他瞒下了这件事,又请景王为拙荆带来御医。子言便应了他一件事。”蔡老御史隐去蔡子言娶孪生姐妹的事不提,接着道:“子言所做的这件事就在去年年初,景王殿下遇袭前,长天居内,有许武,段子良等人为证。”
蔡老御史还想重头细说,不止罗文谦,白勇这些直肠子一听到蔡老御史这架势就犯晕,连忙阻止道:“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蔡老御史沉声说:“助张统领掩人耳目暗会太子!”
蔡子言嘴唇微动,那件事后没几天就被蔡老御史逼问出来了。他下意识地望向君闲,只见他神色宁定,并不在意。
罗文谦不甘心地问:“难道蔡公子也见到了太子?”
蔡子言正要答,赵砺挥手打断,因为现在已经不容他们细说了,“太子是从我引去见张统领的,罗督军不必再怀疑。”他话中的不耐烦很明显,显然早就对罗文谦不满了。
若不是君闲非要等蔡老御史来了以后才说,他早就把罗文谦往死里反驳。
罗文谦显然没想到君闲居然与赵砺有旧,顿时语塞。说起来,君闲与赵砺认识还是因为当初景桓将楼船拆得面目全非。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怒斥两个败家子不学无术的将军居然有个怪癖,就是喜欢把无关紧要的事写成长信让密探拿去练手,有个可怜的密探在任务时失误了,被迫一个月跑了三趟风州,送了三封跟韩渊详细描述三道菜色的‘密信’。要知道来回往返最快都是十天,这密探一个月都是在马上度过的。
君闲的院落还算守卫森严,很快就被赵砺拿来试手,他正是这样搭上赵砺的,一来二去,也知道这人脑袋里纯正的武人心思。
君闲收回思绪,微笑着说:“现在轮到罗督军来说说,你是怎么知道韩渊来到帝京的,难道帝京里罗督军手下有人见过韩渊?还是巡防营中有人见到他禀告给罗督军听?韩渊露面的那次,不正是在武生营里跟赵将军相见吗?罗督军怎么不说赵将军与韩渊勾结?或者罗督军知道赵将军这样做是经过太子授意,诬陷赵将军是毫无意义的,所以才将矛头指向武侯府?还是说只是奉十七王爷之命将武侯置诸死地?”
一口气问完,君闲已敛笑,赵砺则立刻命人将罗文谦拿下,羁押到别处。
连蔡老御史都没有反对,在场本就与督军不和的诸将自然没有意见,对罗文谦的辩驳声充耳不闻。待帐中安静下来,蔡老御史脸色凝重:“十七王爷当真要反了吗?”
御史所做的事其实跟唐清的差不多,都是注意朝中及各州官员的异动,所以一经分析,立即明白谁说的是假话。事先他远没有料到十七王爷居然会铤而走险,自然没往坏的方向联想。
赵砺不想直言打击这位老臣,抹抹脸上的胡渣子,开始调配巡防营诸将。
君闲一语不发地听赵砺说完,凝视着百里外的火光,心中百味杂陈,那年的宫宴里,十七在他耳边说他是那个因。十七的心思跟景王一样,只不过更痴狂,更不顾一切,也更憎恨……
白勇却有些疑惑,“常山呢?江口我有把握守着,而常山虽然寻常百姓不敢定居,接受过训练的人要翻越却也不难。”
见赵砺面带忧色地望过来,君闲沉沉应道:“常山,交给幼军。”
在场的人都是军中老人,也都见识过当朝的幼军是什么模样,当然感觉到这话到底有多沉重。只不过已经不能分兵了,皇城跟城西都是重中之重,即使是靠完全消耗幼军守住常山,也好过这其中一个失守。
他们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年幼的幼军统领,离他最近的白勇更是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活着回来我给你敬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