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好不好?”
有两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不”,却并非赵钦所发。程乃谨发着抖,拽住了赵钦的裤脚,“不……赵钦……哥哥……你不会这么无情的……你不会忍心的……”他崩溃地大哭出来,却也不信自己所说的话,因为从方才赵钦进屋开始,他就没感觉到赵钦的视线曾有落在自己身上,赵钦一直看着章九,眼里只有章九,那种翻滚着的情绪叫人妒恨,蛇一般盘旋着缠紧全身,比起身上的伤,这些叫他更加难以忍受。另一声“不”自然是黑暗处的李世远发出的,此时赵钦才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一人,似乎也受了伤。李世远咬紧了牙关,字字带刀,“章之恒,你他妈是我的人,你可以活剐了我,但是在我活着的时候,你别想跟别人在一起。”
章九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当他是空气一般。他继续向赵钦恬不知耻地撒娇,好像他还是往日那个任性的章九。但往日那个章九,像带刺的花,从来也不肯对他施舍半分好脸色的,章九原来也会向他撒娇,像个十岁的孩子。赵钦感到了一阵难言的异样感觉,章九终于向着他展开了不同的面貌,上一秒凶狠地像一个修罗,下一秒又顽劣地像个幼童。他按住了章九的右手,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章九用他诚恳而真挚的眼神,嘴角却是一个无所谓的笑容,他说:“我当然知道,我没有在开玩笑。我要亲眼看着他被所爱之人手刃。”赵钦盯着他,仿佛看进他那燃烧着的灵魂深处,他说:“你以为你是在跟谁做交易?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吗?”章九拿过一旁的小军刀塞进他手里,“我当然知道,钦哥,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赵钦莫名地笑了一下,然后他俯下`身,在章九的嘴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我得提前预支点报酬。”然后他换过章九手中的枪,“你个傻`逼知道怎么使枪吗?走火了怎么办?”
他拿着章九的枪,向程乃谨走去。程乃谨咬紧了牙关,努力不让哭号声泄露出半点。“赵钦……你他妈就因为他……一句话……要虐杀我……赵钦……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我爱你啊赵钦……”他感到庞大无垠的绝望像乌云一样压下来,在他身上下雨,他在这一瞬间,回忆起爸妈大吵的那一日,雨像河流倒转一般疯狂倾泻,他蜷缩着在家里等候,直等到了从雨里送来的那个双亲掉落高架桥,死无全尸的消息。就是那样的绝望,整个世界从脚底被抽空,然后是无穷无尽的掉落。他哭起来,痛苦难以自抑。
章九叫住了赵钦,“钦哥,我是让你一点一点杀了他,你用枪,一下子就解决了,哦还有,最后那一下,必须留给我。”他重新递给赵钦手里的那把刀,然后将枪拿了回去,“用这个,慢慢地来。”赵钦眼睫敛了下去,他出声,却像极了警告,“章九,你真是歹毒无比,我对你的判断果然是对的。不过我得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胆敢言而无信,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他向程乃谨走去,手中利刃发出寒光。
程乃谨看着那凛然的光,仿佛看到了一整个十三岁的夏日。他陷进柔软的水里,一切都模糊起来,怀疑自己下一刻就会死去,赵钦强而有力的手臂环住他,将他推了上去。他那时候见到赵钦身后炽热的夏季烈阳,将他背光的英挺面貌烘托得像一尊神祇。他剧烈咳嗽,吐出口中的水,航行到了一个新天新地。但到如今他发现,这尊神祇,不过是另一个撒旦。他感到这些年来建立起的全部世界,一点一点散逝。赵钦手里的刀就悬在离己身只有半米之处,他几乎没有犹豫,便宣判了自己的死刑。程乃谨笑了起来,然后握紧赵钦的手腕,用尽全力地向下拖拽,将那把利刃尽数刺入了自己左边的胸膛。
下面是大量的赵章情节,有船戏,有不适应的好孩子就看到这里吧……(双手合十)
16.
程乃谨并没有死。
他在一间布置简陋的病房醒来,目之所及,一片灰白。连身旁人的脸颊也是一片灰白。那是一张堪称漂亮的脸,男人的脸。他盯着看了许久,方才辩认出那是他恨了许多年的仇人,姓章,名之恒。而他的仇人,现在正垂着长睫毛,在削一只圆滚滚的苹果,他没做过这种事,故而削出的果皮都带着厚重的rou。削到最后,只剩了一个单薄的赤`裸的苹果。然后他抬眼,看向程乃谨。
“你醒啦?”
程乃谨为他面上那种温和笑意而胆寒。章九在过去这么多年里从来不曾对他有过半分好脸色,现在这种温柔来得太过不合时宜,而不合时宜的东西总是让人不舒服的。他沉默不语。
“醒了就好,”章九用小刀将一小片苹果递到他嘴边,“来,吃一片吧,我以前都没削过苹果呢。”
程乃谨扭过头去。章九也不勉强他,将苹果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抽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撑住了下巴,悠悠地说:“你以为自己会死得很凄美,像个壮烈的武士,是吗?你以为我会就这么放过你?”
章九摊开了手,在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下,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手指尖,“赵钦这个人,我第一次见就觉得他本质挺王八蛋的,骨子里都是驱除不了的野性。你真是看走眼了,以为他是什么见义勇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