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深神情犹豫,不自觉看向身边人,以期向天游来定主意。“我与池弟仍有余事未了,不如二位请先行。”
战无敌也不多言,冲二人一抱拳,权当作别,便就地入定,炼化起四周元气以补身体亏损。
向天游携池深原路折返,两人重回燕危台边,池深不由想到,昔日在此迎元尊时,众人齐聚,虽说九人貌合神离,气氛不洽,心中各含计较,令人欢喜不起来,可与眼前这空荡萧寂的元界相比,倒引人怀念了。
禁制已除,燕危台也不再是只许进无路出,二人不做留念,翩跹翻落,云雾飘散复聚,掩住无边景色......
暴雨如瀑,行人寂寥,一道蜿蜒石阶探入云林高处,曲折弯道时隐时现,蛰伏在雨雾之间。半山腰有座小小茶肆,不细看几乎寻不见,幡旗并未高高挂出,可见如此滂沱大雨,店家也无心赚这辛苦钱,可却有两道模糊人影,挨坐在一方木桌前。
桌上摆了坛好酒,雨水带起的微腥草木气并不能掩盖坛口飘逸的酒香,其中一人大口豪饮,另外一人却只是浅浅小酌,搁下阔碗道:“照我说在哪里等不好,这荒郊野外,冷死人了!”
不等他同伴回答,一道极其陌生之音平地响起,似在耳畔:“多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
说罢两人从斜后方走出,撩起衣袍后摆,同样坐于桌前。吴云朗声一笑,摆出两盏新碗,酒坛一起,两股清泉汨汨洒出。
罗千瞧了池深半晌,肯定自己从未见过,又觉无比熟悉,且他方才语气熟稔,分明就是老相识模样,心中灵光闪动想到一人,不由刷然站起,瞪大眼惊道:“云深?是你!”
池深笑道:“别来无恙。”
惊喜过后,罗千平复心神,哼笑一声:“我好的很,倒是你,不知这些年都哪里去了?叫人好找。”话说至此方觉池深与向天游来得突然,他竟没一丝觉察,向天游已是元尊修为,倒也寻常,可池深竟也能如此举重若轻,值得思虑。
池深与他二人明人不说暗话,直截了当道:“当初在镇魂塔内被抽离了神魂,不知怎么机缘巧合竟让我去了元界,醒来已占据了魔尊的躯壳,此事甚为奇特,我亦是不明所以,随后天游便飞升上界,照顾我至今。”
罗千拖着嗓子叹了一声,语气似羡非妒:“怪不得我说,怎么向天游才飞升没几日,就找个姓池名深的元尊成了婚,原来是故人旧情,迫不及待。”
池深见他丝毫未因修为之差身份之别而疏远了态度,心中喜不自胜,不由如往日那般斗起嘴来:“是呀,就不知你与吴大哥朝夕相对数百年,是否已生厌倦?”
罗千嗤笑一声复又坐下,神色轻快:“我嘛是早就烦了,可他要是离了我,还不得寻死觅活,常人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姑且做些善事罢了!”
谈笑间吴云已和向天游推杯换盏过了三轮,闻言不由失笑,却也不出声,任由罗千胡吹瞎侃,左右没人会信。
池深又问:“对了,不知地母与掌门她们如何了?”
吴云答道:“如今禁制已破,隔膜消除,各界前辈皆闭关吸收这充斥四野的蓬勃元气,以期早日飞升元界再进修行。”
罗千却问:“你父母兄长,可去见过了?他们定然欣喜若狂。”见池深默然不语,罗千讶道:“怎么?你有何难言之隐?”
向天游插一句嘴解释道:“我们就要离开此地,此番会面,只因多年兄弟缘分,总得道别,至于池弟与他家人......我想维持现状或许才是最好的,再见又说再见,徒增许多不必要的烦忧。”
罗千面上流露几分迟疑之色,方要再问,却被吴云阻断:“也好,伯父伯母已过了最伤心的时候,况且你两位兄弟又是忠厚孝顺之人,有他们在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池深轻点头,痛饮一海碗,拭去唇边水渍:“此生能有这遭父子亲缘、师徒恩情,朋友义气,不论长短,已经足矣,我没什么遗憾的。”
一时间四人无语,不过片刻一坛陈酒便见了底,此时肆外烟青色雨雾骤然一亮,吴云甫一张望,忍不住咋舌称赞:“不过短短数日,便有修者飞升成尊,积聚之厚,当真刻苦。”
感慨方出,天地间又是三声直入魂灵的嗡鸣,四下里shi冷Yin气顿散七分,茫茫骤雨蓦然转小,这时再看,天边三轮耀日轮廓已然分明,隐约还有一轮。
向天游起身望天:“很好,很好,天尊Yin阳,终有接替之人。”随他话落,灵雨落势彻止,野地雾气蒙蒙,如烟似幻,本来难辨东西,却有一道笔直小径,仿若被无形之手拨开一般,通向雾林深处。
池深竭力回想与众人在一起的日子,一点一滴,也不错过,纵然心中有万般不舍,离别之际终将至,千言百语萦绕舌尖,却也只能各说珍重。
向天游神情淡然,冲吴云二人稽首道:“后会有期。”他说的轻快,毫无悲痛忧愁之意。罗千见池深举止,似乎今日一别就是永隔,可观向天游之态,又仿佛他二人只是远游一番,转过山峰川弯,随时便能再遇,思来想去,一时捉摸